第16章 銀瓶乍破(2 / 3)

有人嗯了一聲,他立即睜眼,霍地坐起:“琉璃??!!”大聲疾呼,床前二人都又嚇了一跳。

成修捂著眼,“我走了,這人我不認識,太遜了,太遜了。”他奪門而出,小心地把門關嚴實了,很想聽壁角,怕有人惱羞成怒。

琉璃本來有幾分不自在,讓成修一耍寶,輕鬆了些許,她微笑:“王爺,你好些了嗎?”

嬴天放瞪著眼睛,是,是琉璃,原來他不是做夢,是真真實實的琉璃,琉璃倒不放心了,隨行太醫說他隻是累得虛脫呀,她問“您還好吧?有沒有不適?”

對上她的關心,他笑開,又馬上皺了皺眉:“你怎麼來了?不好好在京裏呆著?”她束秀發,身上穿著淡藍色的鶴袍,他頭皮一麻,“新的轉運使不會是你吧?”

“是,在下謝書榕聽候王爺調遣。”琉璃笑。

“不行不行,狂風暴雨的,你立即回去,我馬上給皇兄寫奏章...”話咽住,見琉璃麵有不愉,又慌忙說:“我不是看輕你,而是...啊呀,反正你再聽我一次就是。”扮成男人都這樣的俊俏,這樣的氣度,這樣的儒雅,叫他怎麼放心,又怎麼把持的住。

他放低了聲音:“你這麼瘦弱,一陣風就能把你吹跑了,我怎麼放心得下?”

琉璃笑道:“我還沒那麼脆弱,不是還有你嗎?”話出口又覺歧義,抬首看他眼裏有喜色,又道“睿親王這顆大樹下辦事豈不方便。”

天放像是大伏天洗澡,冷熱不定,知非一日之功,隻好苦笑:“你...你...你是不肯回去的了?”他想問她這幾年的日子,卻又怕問錯了。

琉璃看他小心翼翼,唯恐動輒得咎,轉開話題:“你太累了,不要弄得體力透支,二位陛下都要我轉達他們的意思。”她柔柔地,不忍看見他眼裏的挫折,“你歇會兒,我到廚下熬點粥,皇後讓我帶來了燕窩,給你...和大家一起提提神。”覺得自己好生矛盾,輕重難以拿捏,她逃也似的走出房去,門口無人,她臉微紅,事到臨頭,她還是逃了。

嬴天放喜憂參半,心輕鬆了些,不管如何,琉璃到了他的身邊,一切都會朝著好的方向,最要緊的是她一直都沒有說出他最怕聽見的話,他當日急急出京,也怕琉璃萬一求棄下堂,他該如何做答?心落了一半,這才覺得累了,想著琉璃,折騰了一會兒又沉沉睡去了。

琉璃輕輕推開門,輕輕地把托盤放到桌上,用一件幹淨的短襖圍得嚴實,輕輕地在床前坐下,他睡了,他眼圈凹陷,浮有青色,嘴角微張,有均勻的鼾聲,琉璃笑,有些童心,捏住,鬆手,又張開,打呼嚕,好像是小孩,他可能累狠了,這麼弄都沒醒,琉璃心裏有些辛酸,一路來都是聽得睿王如何爭先士卒,今天他不來芷江也可以的,可他就是來了,節度使鄭鬆大人可能知曉她的身份,“請貴使見到睿王務必請他好好休息休息,貴使的話睿王是會聽得。”言下之意是認為她才是罪魁禍首,嬴天放曾是最初京畿三軍的統帥,可見他受到愛戴,很多人在見到她本人後,又加是帝皇特使,都是驚豔、恭維有加,唯獨幾個天子近臣,特別是追隨帝皇親政的,都話裏話外有些微辭。

時間靜靜地流逝,琉璃想起三年前的幽穀,那夜她也是這麼坐著,也許那時她是好奇的,情竇初開的年紀,心裏頭總有些微妙,可是她不曾想過後來的日子竟有天翻地覆的改變。

汝州的日子如影隨行,他方才見到她眼裏的喜悅,她心中是感動的,畢竟一個人這樣深深地思念著她,“愛一個人並沒有錯。”這是皇後臨行前對她說的,“當然你不接受也沒有錯。隻是不要為反對而反對,重新省思,也許會別有丘壑。至於你們二人之事,全由你們自己作主。”

嬴天放睡得舒服,忽有美夢,抱得馨香,不覺笑開,“咕”的一聲流了口水,琉璃莞爾,輕笑出聲,他睜開眼,看到她笑若春花綻放,一抹嘴角,微赧。

琉璃的心,如燈花跳躍,又頓時柔軟了幾分。

天色昏暗下來,雨勢減弱了,姬府派人飛馬來報,說測得潮汛已過,雨會漸停。嬴天放開始安民,發放冬衣,糧食,蔬菜、種子之類,鎮公所燈火通明,人們排起了長隊,川流不息。琉璃幫著他,看他沉穩地處治,晚飯是一起馬馬虎虎地咬了幾口飯團,就著燕窩粥,但這比起一時饑餒的災民又好上許多了。琉璃這邊開始登記每戶受災情況,都立即派京裏的侍衛前去核實,爭取盡快核實後發賑災款項,讓鎮民們恢複往常。忽然聽得一婦人道:“怎麼是你自己來?”“啊呀,我家裏、豬圈都進了水了,男人正掃著呢,哪裏有空?”另一婦人道。

“還有井裏的水都混濁了,不知喝得不?”

琉璃站起,把手頭的事情交給下屬,請成修把嬴天放請到屋中:“出來之前,皇後和我曾研製了幾味藥丸,這裏果如皇後所料,民舍和牲圈都進了水,老百姓略收拾都搬進去,這樣很危險,人畜共混,很容易引起瘟疫。藥丸可以消毒,在留山島已請了藥局連夜趕工,我帶得不多,請您趕緊派人去調集。”

嬴天放立時嚴肅,點頭:“成修,你就親自跑一趟,越快越好,順便通知鄭鬆大人。”

“是。”成修領命飛馬去了。

“還有,這藥和水配比也很有講究,您再派幾個人給我,我先做幾分,然後由他們分頭行動,挑那些重災戶進行消毒。”

嬴天放看著琉璃認真的麵孔,他真的是娶到了寶貝,“琉璃,你可不可以叫我一聲‘放’,不行老五也行,這裏沒有旁人。”

琉璃羞紅,惱道“你這人真是...”說著就要走出,嬴天放忙攔住,握了她的肩,柔聲道:“琉璃,我真的很想你,我想這個時候很久了。”琉璃掙了一下,卻也沒用力,“琉璃,琉璃。”他喃喃地,抱住了她,聲音有些梗阻了。

琉璃被攏在他的懷裏,有些惑然,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不能驚嚇了她,他放開她,卻仍攬住她的肩頭,“你不要去了,外麵風雨一時是不會停,你若受了涼,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去監督著就行了。這裏還需要你。”

琉璃茫然,一下子紫漲了臉,掙脫,背過身去:“好,我隻走幾戶人家,示範過井水的顏色後就回來,否則藥量不對都不是好事。”

嬴天放見她香頸柔皙,暈著嬌媚,忍不住親了下去,又馬上舉手:“好好,我錯,我錯,我幹活去了。”說著一溜煙遁走。

琉璃摸摸脖頸,看他又慌又急的,差點撞到屋柱,不禁一笑,心裏倒也不覺惱怒了。

開始的幾戶人家還順利,說服他們進行消毒,等到了一家大雜院時,院中隻有一口水井,他們完成後正待離開,一老者道:“這水能喝嗎?”

所有人都看向琉璃,琉璃道:“自然可以,盡量燒開更好。”

旁邊侍衛剛欲喝斥,嬴天放見院中人們都半信半疑,一擺手:“打桶水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