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凝視他的眼眸,看那半張麵孔激動漲紅。漸漸的,她的目光平靜了,胸中柔情縈繞,粲然笑道:“魯爾夫太太曾講,一旦托付終生,女人就開始扯男人後腿了。唔,看來這話有道理。你說的是對的,懲惡揚善需要實力作保證,天使也有正義之劍嘛。我從小害怕爭鬥,眼光也很短淺。因此你別在意我的想法,要做什麼盡管去做。無論結果怎樣,我始終支持你,永遠永遠支持……”
丹尼無言以對,隻覺鼻子發酸,驀地張開雙臂擁她入懷,俯頭吻向她的嘴唇。珍妮目眩神馳,靠著他的臂彎仰頭相就。一刹那,帳篷裏氣氛馥沉,仿佛飄舞著千百朵無形的小花瓣。帳外有人悵然哀歎,那對情侶神醉意濃,竟然都沒有察覺。
正在這時候,遠處傳來悠長的號角。丹尼抬頭側耳,聽了片刻說:“軍隊集合的信號。好象出事了,我去瞧瞧。”
丹尼剛離開帳篷,外麵又響起歎息聲。少女對失意者的憂傷特別敏感,珍妮立即站起身,問道:“誰?誰在那兒。”
帳簾揭開,高柏走了進來。他滿麵愁苦,手裏握著把出鞘的短刀。晃晃悠悠走到珍妮跟前,倒轉刀柄遞給她。
“幹……幹什麼?”珍妮有點害怕,退後半步。
“你殺了我吧。”高柏沒頭沒腦的說。
“什麼?……你喝酒了?”
“他吻你的那會兒,我隻覺生不如死;然後你接受了他的吻,我就更不想活了。”
“你,你……你偷看我們……”珍妮咬牙跺腳,臉紅得象熟透的櫻桃“高柏。魯爾夫,你是有史以來最卑鄙,最下流,最無恥……”
“無所謂了,得不到你的愛情,我是什麼也無所謂。”高柏慘然而笑“殺了我吧。死在你手裏,我心甘情願。”
珍妮凝視他,看那萬念俱灰的眼神,不禁心生惻隱,試探著勸道:“你當真的啊?高柏,男子漢大丈夫,為這點事情就要死,是不是太輕率了?魯爾夫先生還盼你繼承家業呢,魯爾夫太太辛苦拉扯你長大,想看著兒子莫名其妙的死掉嗎?父母的苦心,希望孩子快樂幸福的生活,你該讓他們稱心如意。我沒有爹娘,其實好羨慕你的福氣。”說著想起安娜嬤嬤,她的眼圈紅了。
高柏腦袋低垂,勉強辯道:“我的命運自己決定,我是個成年人。”
“您是十足的大傻瓜!”珍妮生氣了,奪過刀子“想死是吧?走,找魯爾夫太太去!當著你媽媽的麵我成全你呀!”
幸虧此刻喧鬧震耳,替高柏解了圍。隻聽四周牛嘶狼吼,喝令聲響徹雲霄“列隊,列隊!拔掉柵欄!澆滅營火!”。珍妮和高柏相顧茫然。忽然簾子掀起,丹尼疾步入帳,急切道:“快,軍隊開拔,急行軍,盡量攜帶輕便的物品。”
高柏眼見丹尼走近,火氣“騰”得又往上衝,挺胸昂頭以示挑釁。丹尼瞅瞅他臉色,瞥見珍妮手中的刀子,霎時全明白了。他繞過高柏彎腰卷裹衣物,一邊對珍妮說:“奴隸營看守已得到轉交指令,你快去接收那個瘋女奴。眼下情況緊急,怕她亂跑受誤傷。”
他隻顧收拾行裝,全然無視咄咄逼人的“情敵”。那滿不在乎的神情,令高柏既羞惱又無奈。珍妮快步走向帳門,順便把刀子塞給高柏,悄聲叮囑:“喂,給我好好活著啊!如果你還當我是好朋友,就得聽我的勸!”
高柏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咀嚼話裏的“親密”意味,胸中又湧起陣陣熱潮。
與此同時,鋸木場附近塵煙蔽日。大軍啟寨拔營,到處都在喊叫,人影獸群穿梭集結。半小時後營門敞開,滾滾騎隊彙成鐵流,好似決堤的浪濤奔騰激蕩。兩邊戰旗招展,牛車迤邐,黑角魔敲擊皮鼓,石穴獸“嗨喲嗨喲”高聲咆哮,奮力推動滾石車,投石器等重型器械。奴隸們捆紮木料,搬運糧草,將無法帶走的輜重就地焚燒。片刻間龍居平原火光星動,宛若海麵反射出萬千紅霞。
霍克將軍騎著斑紋龍,雄糾糾左顧右盼,喝道:“出發!出發!挺進暗巢城!”
它的身後是近衛隊,霜刃狼騎兵,黑壓壓浩浩蕩蕩,雪亮的長矛熠熠生輝,令太陽也黯淡失色。
丹尼等人乘坐牛車,從土丘眺望軍陣。雄壯的場麵撞入眼簾,他們久久出神。
“足足五千狼騎兵,據霍克將軍講,僅是骨族軍隊的十分之一。”丹尼小聲驚歎,右眼在遮臉布後麵閃光“如果能統率那樣的大軍,定可縱橫中州大陸,所向無敵。”
珍妮望著他,小聲說:“世界那麼大,天涯海角任我們遊曆,何必跟隨骨族軍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