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刀見她再也提不出反對之詞,於是拱手道:“多謝……成全。”
蕭婧未及答話,門口已有人影晃動,想來應是蘇護遣人將芡實送了來。隻這一個閃神的工夫,再回眸時楊一刀已經離去。屏風後的小桌上靜靜臥了一張信箋,其上空無一字,唯有墨痕一點,應是他提筆後遲遲無法落字所留。
雪白紙上那一點墨痕分外刺眼,千言萬語歸於那一點中,空餘歎息惆悵。
蕭婧伸手將那張信箋收入袖中,輕輕按了按,想著有朝一日,總是要交給他的父親蘇護的。
這一去,他分明已抱了必死的決心。誠然,孤身一人前往閼於都城,於千軍萬馬中刺殺吉泰,在旁人說來是異想天開,在他說來卻是誓死一擊。
蕭婧明白他這樣做為的是什麼,一來由他出手,確實要比蘇護他們要有把握一些。二來縱然有那些恩怨糾葛,他們終究是他的親人,試劍齋也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他甘願用自己的性命換來他們的平安。
隻是……蕭婧忽然對著窗外鄭重一禮,低聲道:“楊大哥,對不住,能不能救活蘇翩翩,我也並沒有把握……不過,我保證,我會盡力保全你想要保全的人和事,不枉你我結識一場。”
再回轉身,蘇護手下的兩名弟子已經押著芡實走進了大殿。蕭婧揮手將無關的人都打發下去,爾後抬手撩開麵紗露出真容。
芡實先是一怔,隨即麵色就變得鐵青,他逼近兩步,握拳道:“是你!你答應救我女兒的,現在她在哪裏?”
這宮中耳目眾多,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蕭婧將麵紗重新拉好,才慢條斯理道:“我既然答應了你,就自然會將你女兒平安送到你麵前,隻不過,你要先老實告訴我,蘇翩翩還有得救沒有?”
芡實堅持道:“見不到我女兒,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蕭婧見他如此固執,便回身從書案上拿起一個錦囊遞給他。芡實看到那錦囊上熟悉的圖樣,眼睛便一下子濕了,錦囊裏有一張折好的紙,上麵歪歪斜斜畫了座房子,前麵有一個小花圃,正是他們從前的家的樣子。
這下芡實再無懷疑,他抖抖索索地將那幅畫重新折好放在錦囊,又將錦囊深深揣進懷裏,這才抬頭道:“阿朵……她還好嗎?”
蕭婧微微頷首:“她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你放心,蘇護是找不到她的。”
芡實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語氣中微有歉然:“那位蘇姑娘身上的屍毒,是沒有解法的,當時我為了保住阿朵和我的性命,沒有告訴他們實情就用了幻生蠱,眼下我也沒有什麼話好說,隻求你善待我的女兒,我將性命抵給她就是了。”
蕭婧心下一沉,還是不甘心地追問道:“真的沒有辦法嗎?”
芡實搖搖頭,蕭婧想了一想,又再度發問:“你可還記得被幻生蠱的宿主?她是中毒而死的,倘若有人也中了那樣的毒,你可有什麼辦法解毒沒有?”
芡實皺眉好好回憶了一下,半晌才再度搖頭。
蕭婧失望之極,無力地後退了兩步靠在書案上,這些天來支撐著她走下去的信念一夕崩塌,心底的煩悶之感一陣陣湧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