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們相擁的身影,葉青站在門口遲疑良久,最終還是沒有上前打擾。然而天不從人願,他剛剛背過身去,就聽到身後蕭婧的一聲驚呼。
葉青忙衝進房去,隻看得夏昱一眼便已心下了然,迅速扶了他靠在床柱上,一手扯開他胸前衣衫,一手已準確地將三枚銀針刺入他胸口穴位中。他正要回手去囊中拿出更多的銀針,夏昱卻按住了他的手。
葉青愕然抬眸,隻見夏昱眼光中竟現出些乞求之色。葉青心下一沉,知道他是不願讓自己在蕭婧麵前施針醫治,少不得咬牙扶起他向外走去。他眼角餘光見蕭婧揭了身上的薄被要跟過來,白忙中隻得回頭厲聲道:“若想看他多活些時日,你就不要跟來。”
他是第一次對她這般疾言厲色的說話,蕭婧一怔,已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隻好耐著性子留下,眼睜睜地看著他扶了夏昱出去。
剛剛出了門檻,堪堪避過蕭婧的目光,夏昱腳下便是一個踉蹌,一口血噴了葉青滿襟。葉青知道再也等不得,於是讓他靠在廊下,便摸出針來專心認穴施針。就是這片刻的工夫,夏昱的臉色已經變得幾變,待到葉青額上已見了汗珠,情況才算是穩定下來。
見夏昱閉目調息,葉青還是忍不住低聲道:“你這樣忍著瞞著,她就真的會不知道嗎?”
夏昱半晌未語,待他扶著牆壁站起身後,才回了一句:“我寧願她裝糊塗,也不願在她麵前這般狼狽。”
他的聲音透出極致的虛弱來,然而語氣卻十分堅定。葉青歎息一聲,見他扶著牆壁向前走去,又忍不住道:“既然如此,為何不進去陪著她?”
夏昱回頭看他一眼:“那一件事,我總是要個了斷的,你若是不放心,盡可以同我一道去。”
葉青知道他是要回夏府,把自小困擾他的心病了結。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但葉青最是清楚他眼下的身體情況,在這個時候他去要個了斷,無疑是在承認自己的性命已經沒有指望了,這一趟不過是為了了卻心願。
雖然事實如此,但葉青無論如何不願去承認。這位向來沉靜平和的醫者,竟也在此刻紅了眼圈,像幼童賭氣那般頓足道:“我不願看你胡鬧,這種事情還是叫宋易陪你一道去吧!”說罷,他便拂袖而去,徑直回藥房去了。
宋易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麵上雖不見異色,神情卻與以往的跳脫飛揚大為不同。
夏昱淡淡一笑:“怎麼,連你也要勸說我麼?”
宋易無奈地撇撇嘴:“夏公子既然吩咐下來,我哪裏還敢多嘴,當初是說好的了,一世為人一生兄弟,不管水裏火裏,我總跟你走一趟就是了。”
聽得走廊上腳步聲漸遠,蕭婧才慢慢扶著牆走到了門口。
就算夏昱不說,她也能隱約能猜出。剛才他蒼白的臉色,幾乎咬出血痕的嘴唇,還有葉青眼底沉重的憂慮,所有這些細枝末節都指向了她最不願接受的事實。
端著粥碗進來的婢女看她一個人站在門口,忙放下手裏的托盤把她按回到床上,然後取了粥碗來服侍她吃。蕭婧將她遞過來的勺子推到一邊,鄭重握了她的手道:“你可知道一個名叫芡實的蠱師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