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闌雖然名為被軟禁,但蕭婧已命人將他手足都已鐐銬鎖住,鑰匙隻有蕭婧一個人有。那囚禁之地也是宮中最為偏僻的所在,由淳於昭部下中的精銳看守,尋常人等難以接近。
並非是她太過小心,實在是忽闌此人太過危險。想必閼於還有不少人支持他奪位,忽闌的心機深沉和閼於人的彪悍她都是領教過的,因而不得不周密防範。
秋日風高氣爽,蕭婧一個人信步走去,一路上宮人紛紛下跪行禮,她也無心應答,自顧想著被蕭驥勾起的心事。
放眼天下大勢,閼於國一直都是影響錦朝安定的重要因素,隻要能解決這個問題,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其實也稱不上是太平,隻不過是動蕩後的休養生息罷了,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她不知道夏家是如何與忽闌搭上線的,總歸都是為著利益的驅使。夏啟此人老謀深算且能屈能伸,如若不是蕭婧自己想起來那天在皇陵外瞥見的那個背影是夏晉的,恐怕至今還會被瞞在鼓裏。
到底是天理輪回不爽,若不是夏昱來打岔,幾乎就會讓夏啟得了手。現在回想起來,蕭婧已不再後怕,隻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夏啟籌謀已久的叛亂,最後到底是被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舉擊潰。
蕭婧一路上邊走邊想,冷不防道邊突然躥出個人影,她抬眼望去時,心口竟猛地一跳,整個人已下意識地撲上前去。那人穩穩伸出雙手接住她,感受到托住手肘的那雙手的溫暖,蕭婧險些落下淚來。
然而她再度抬頭時,整個人像是受了驚嚇一般連連後退幾步。夕陽餘暉斜斜照上夏晉的臉容,映出他眉眼間些許黯然。
“是你……”蕭婧的語氣中難掩失望,方才也不知是怎樣的鬼使神差,竟讓她以為自己看到了夏昱。她隨即才想起,他們到底是兄弟,雖然並非同出一母,總歸是有些相像的。蕭婧自嘲地笑笑,或許是她仍對夏昱牽掛難忘,所以才連自己的眼睛也騙了自己。
她的這番神情變化沒有逃過夏晉的眼睛,他也跟著笑了笑,低聲道:“從小到大,身邊的人都在拿我和夏昱比較,可笑我一直以為自己比他要強,如今看來竟是輸的徹底,連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站在眼前也不曾認出來,差點累得你葬身皇陵。”
夏晉對她的心思,蕭婧雖隱約察覺一點,卻從未認真想過,如今聽他親自說出口,心下不免有些歉然。再開口時,她的聲音裏多了些惆悵:“其實,他一開口也沒有認出來……”
夏晉抬眸定定地看著她,沉聲道:“可是,無論我怎樣改過,都替代不了他的,是嗎?”
蕭婧欠一欠身,輕聲道:“當日若不是信陽侯倒戈相向,今日我也未必能站在這裏,侯爺為社稷立下大功,是我朝的功臣。”
她所說的信陽侯指的是夏晉本人,夏啟已死,對外宣稱是病故,信陽侯的爵位自然是由世子夏晉承襲了。忽闌能潛入皇陵,終究還是借了夏家的勢力。夏晉知道被困在陵墓裏的是她之後,不惜背叛父命倒戈相向,最終得以生擒忽闌。這倒還罷了,最要緊的是能借著夏晉的名義將昔日夏啟的黨羽勢力收歸己用,卻是意外之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