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嵐不知道寧寒說這話是不是為了安慰她,她隻是輕輕地搖著頭,心底的擔憂已經化作了寸寸的自責,深入身體的四肢百骸,仿佛輕輕一動,就會扯痛。

寧寒見自己一直視若寶貝的人,一夕間就變得如此模樣,他忽然有陣製止不住的怒氣上湧,壓低聲音,他沉聲道,“你擔心慕容明夜也就罷了,但是那個霍封寂,他是皇子,自有皇上和瀾妃為他操持,他身百年的一眾禁衛都是高手,又怎麼會讓他受傷?你就不要再為了他傷神了!”

寧嵐道,“就算他不會受傷,也是我將他推到了一個隨時都可能發生危險的地方,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

寧寒皺眉道,“你如此的擔心他?那他呢?他離開這麼久,可曾有過隻言片語叫人帶回來給你?難道他不知道你會為了他傷神嗎?嵐兒,不要以為你和霍封寂之間的事情,你瞞得很好”。

寧嵐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識的抬眼看向寧寒。

寧寒臉上罩著一層寒霜,沉聲道,“數月前,你為何稱病不肯出房門一步?”

寧嵐眼神中帶著躲閃,寧寒則是道,“你稱病的期間,霍封寂也是閉門不出,後來你和他就疏遠了,你不讓碧煙透漏口風,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明明發生過的事情,又怎麼能當做從未發生過呢?”

寧寒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令寧嵐覺得有些害怕,她聲音輕輕地,帶著幾分怯意的道,“哥,我沒想騙你的,我隻是怕你擔心……”

寧寒的心一看到寧嵐臉上的委屈,就馬上變得軟了起來。

暗自歎了口氣,寧寒出聲道,“嵐兒,哥不是責怪你,我隻是心疼你,心疼你為了霍封寂每日擔驚受怕,提心吊膽”。

寧嵐微微垂下目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寧寒也終是沒再說別的,吩咐碧煙照顧好寧嵐,他邁步離開。

豐曆二十三年九月底,城都因為一封從邊關傳回來的加急信件,而掀起了軒然大波。

七皇子霍封寂,帶領一百部將,突襲對方敵營,火燒對方糧倉,使得對方的軍糧被損三分之二以上,已經無力再進行拖延戰。

但是霍封寂卻在退離的途中,被對方的一員大將刺中左胸,被刺位置距離心髒太近,回到軍營的時候,人已經幾近昏迷,軍醫現將血止住,但卻不敢拔出刀子,也不能送霍封寂回城都,以免周途勞頓,怕霍封寂挺不住,所以這才百裏加急快馬回來告知皇上,請求眼下的診治方式。

寧嵐在知道這則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碧煙看著寧嵐臉上的表情,她害怕的叫了聲小姐。

寧嵐的魂兒一下子回來,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隻知道一邁步的時候,卻是因為雙腿發軟,整個人都栽倒在地上。

碧煙嚇了一跳,喊道,“小姐!”

碧煙蹲下身子去扶起寧嵐,但寧嵐卻是渾身都在發抖,一點力氣都沒有,碧煙一時間也是很難將寧嵐拽起來。

這時候,寧寒正巧出現在此,他也是知道霍封寂遇刺的事情,想過來看看寧嵐,但卻沒想到遇上了這一幕。

寧寒很輕鬆的就將寧嵐從地上拽起來,寧嵐渾身無力,幾乎是躺在寧寒的懷抱中的。

寧寒吩咐碧煙道,“下去給小姐熬一碗壓驚湯來”。

碧煙忙一迭聲的答應著,然後快步往外跑去。

屋中隻剩下寧寒和寧嵐二人,寧寒低下頭,看著自己懷中的寧嵐,她瞪大眼睛,整個人都像是癡了一般。

寧寒低聲道,“嵐兒,別這樣……”

寧嵐瞪著一雙沒有焦距的大眼睛,兀自道,“哥……他受傷了……他受傷了……”

寧寒被寧嵐臉上的萬念俱灰所刺痛,微微皺眉,他低聲道,“放心,皇上已經派了宮中的很多禦醫前去醫治,他不會有事的”。

寧嵐腦中出現的都是倒在血泊中的霍封寂,那樣多的血,刺目的紅,她的視線幾乎都被紅色鋪滿了。

耳邊嗡嗡的響著,她聽不清楚寧寒在說什麼,隻是微張著發白的唇瓣,徒然的想要說些什麼,但卻一聲都說不出。

寧寒伸手扣著寧嵐的手臂,沉聲道,“哭出來!”

寧嵐瞪著眼睛,一滴眼淚都沒有。

寧寒的心是真的疼了,明知道寧嵐心中一定是傷心極了,但她卻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整個人都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