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嵐策馬狂奔了一天一夜,她甚至出宮之後連太師府都沒有回,她隻知道霍封寂還活著,他在等著她過去找他。

她的騎術不錯,還是霍封寂手把手教的,寧嵐看著前方,胯下的馬兒破風而行,她本是垂在身後的黑發如絲一般紛飛,迷亂了她的視線,但她卻一滴眼淚都不掉。

晝夜不停的趕路,馬鞍磨破了寧嵐的腿跟,但她卻像是渾然不知似的,隻是當眼前逐漸出現了豐牧國的軍營,她這才漸緩速度。

軍營的守衛見一個身著華麗衣裙的女子策馬而來,他們都是微微眯起視線,覺得有些詫異。

寧嵐一拉韁繩,馬兒嘶叫了一聲,然後停下來,鼻孔中冒著粗氣。

寧嵐翻身從馬上下來,這一邁腿,才感覺到渾身的酸疼和腿根處的火辣。

邊關的守衛哪裏見過寧嵐,隻覺得寧嵐如仙女下凡一般,他們走過來,尚算客氣的道,“請問這位姑娘找誰?”

寧嵐出聲道,“我要見霍封寂!”

守衛臉上帶著明顯的詫色,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隻聽到身後的人恭敬的叫道,“少將軍!”

寧嵐往守衛的身後看去,從營帳中出來的,正是一身白色盔甲的慕容明夜。

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見到慕容明夜了,寧嵐從未想過,他們再見竟然會是在邊關,而她……也不是為他而來。

慕容明夜徑自向寧嵐走來,看著她這一身衣服,還有一旁馬兒不停地喘著粗氣,他就知道她是馬不停蹄的從城都趕來的。

唇瓣開啟,慕容明夜出聲道,“七皇子在裏麵,進去看看他吧”。

寧嵐對上慕容明夜的視線,她有千言萬語想要對他說,但是此時此刻,卻都覺得力不從心,所以她隻是點了下頭,然後就快步從慕容明夜身邊跑過,衝向營帳。

她這晝夜奔波趕路,隻想見到霍封寂,但是當她和他的距離隻有一個營帳簾子時,寧嵐卻站在帳前,伸出手,但卻怎麼都無力掀開。

慕容明夜站在寧嵐身後十步遠,看著她的背影,他一張俊逸的臉上,帶著別人看不懂的神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寧嵐才像是忽然做了個重大決定一般,她一把掀開營帳的簾子,邁步走了進去。

營帳中不像寧嵐想得那樣,有好多的軍醫和禦醫,大家圍在屋中,著急的焦頭爛額,最起碼她進來的時候,屋中安靜的異常,她一眼就將布置簡單的營帳看了個遍,然後目光落在了左邊獸皮床榻上的霍封寂身上。

霍封寂安靜的躺在那裏,閉著眼睛,除了麵容蒼白以外,渾身最刺眼的就是他左胸口上立著的尖刀。

刀子明顯被處理過,鋸掉了上麵,隻留下一隻手的長短,聽瀾妃說,霍封寂的患處距離心髒太近,禦醫們不敢貿然拔出,生怕……

寧嵐每走一步都覺得雙腿發軟,隻有十幾步的距離,寧嵐覺得好像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終於來到了霍封寂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寧嵐的眉頭不可抑製的皺起。

這還是霍封寂嗎?他一直都是那樣的倨傲,那樣的輕狂,為何現在會如此的無助,隻能安靜的躺在這裏?

寧嵐本是想蹲下身來近看霍封寂,但是膝蓋一彎,她就雙腿發軟,整個人跌坐在獸皮上,指尖觸到了霍封寂的肩膀。

霍封寂的上身衣服已經被脫下,因為胸口上有刀子,被子也隻能蓋倒一半,寧嵐觸到霍封寂的皮膚,覺得他身上好涼。

從她知道霍封寂受傷以來,兩天一夜,寧嵐沒有掉過一滴的眼淚,但是此時此刻,當她溫熱的指尖觸到霍封寂冰涼的皮膚時,她卻像突然被嚇到似的,心底的恐懼如潮水一般湧來,瞬間將她吞沒。

寧嵐眼前的視線被淚水模糊,顫抖著嘴唇,她低聲道,“封寂……霍封寂……”

有那麼一個瞬間,寧嵐以為霍封寂死了,她伸手覆上霍封寂的肩膀,想要溫暖他的身體。

隱忍了這樣久的眼淚,傾盆而下,寧嵐哽咽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隻是伏下頭,趴在霍封寂的肩膀上,低聲哭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嵐隻聽到耳邊傳來很低的聲音,“寧嵐……是你麼……”

寧嵐聽到霍封寂的聲音,她以為他聽錯了,緩緩抬起頭,她就這樣對上了霍封寂那雙如夜的眸子。

霍封寂因為失血而蒼白的臉色,越發的襯托出那雙黑漆漆的眸子。

寧嵐的視線被淚水模糊,她伸手擦掉眼淚,一疊聲的道,“封寂,封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