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雨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到傍晚的時候雨便小了下來,清安站起來,活動活動有些發麻的腿腳,出去找了些沒有被雨淋濕的幹柴,回來的時候林檜正在收拾那一堆茅草,見她回來了便叫她,“你回來了啊,我把茅草收拾收拾,晚上就睡這吧。”
清安點點頭,在茅草堆幾步開外搭好幹柴,又從包裹裏掏出火石點燃了。撿來的幹柴雖然沒有被雨淋濕,卻也有些潮濕,清安點了好幾次才把柴堆點燃,靠近火堆坐下。清安先前在雨裏跑了挺長一段時間,裏衣外衣都濕透了,現在貼在身上不舒服得緊,於是邊脫了外衣,用手托著放在火上烤。
林檜先前因廟裏昏暗沒怎麼看清清安的臉,此時看著火邊清安的側臉才發現原來是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姑娘,一時沒管住嘴賤。“你這麼好看的姑娘在我麵前隻穿著裏衣,不怕我忍不住做點什麼嗎?”
清安右手往腰間一放,“唰”地一下抽出刀橫在林檜麵前,林檜忙往後跳開,大聲道:“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清安斜睨他一眼,把刀收回。
林檜這才挪回來,也坐在火邊,隨手拿著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劃來劃去。清安沒去注意他,在腦子裏梳理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匣子裏的東西清安在出城後就看過了,是一塊紅紋的黑色木牌,兩麵都刻著字,一麵是“山”,另一麵是“河”,看到那木牌的時候清安就一瞬間明白了。那些黑衣人為何要攔截她?師父為何要讓她帶著匣子來雲郡城?師兄知道她去雲郡城的緣由後為何神色奇怪?都是因為這塊木牌,先帝曾經親授護國大將軍蘇譽的山河令。
清安曾聽父親說起過關於山河令的事,當年蘇譽驅逐殷熾大軍,甚至直搗入殷熾國境內,立下漢馬功勞,先帝封蘇譽為護國大將軍,賜予他山河令,直接號令西營十萬大軍。其後在先帝病逝前的一場戰亂中蘇譽失去蹤跡,山河令也隨之消失了,而此時山河令重新出現,竟是在清安的手裏。這幾年來,餘易也並未瞞著過清安什麼,清安也沒有問過,隻從他和餘九的對話中隱約知道餘易從前受了重傷被餘九撿回來的事,現在看來餘易恐怕就是失蹤於那場戰亂的蘇譽了。而至於為何餘易傷好之後並不重回朝堂,久居江湖,清安猜測大概是那場戰亂中發生了什麼事才使得餘易如此。
“梨花枝頭俏,彎月上石橋,閣中少女羞……”清安的思緒突然被歌聲打斷,偏頭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掏出折扇的林檜,正搖頭晃腦地唱著不知道哪來的豔曲。
林檜見清安看向他,接著唱下去,“花好月明時,應是佳人相會時。可歎那佳人不識人心腸……”
清安想著自己一時半會估計也想不出什麼結果來,又聽得林檜唱自己沒有聽過的歌,不由起了興趣,問道:“這歌什麼名字?”
林檜用折扇裝模作樣地拍了一下手心,侃侃而談。“這歌名為佳人恨,可是京城裏的名曲兒,講得是一個女子被情郎背叛,失了錢財還被害了性命,便化作厲鬼詛咒那負心人不得好死的故事。”
“京城裏聽的都是這樣的曲子嗎?”清安覺得林檜實在不像是一個隻說真話的人。
林檜挑了挑眉,說:“還就是這種哀哀怨怨的曲子從青樓裏的女子唱出來才好聽,那些女子們也都愛唱這樣的曲子。”說罷,又雜七雜八地亂扯,說京城裏可不比其他地方,熱鬧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什麼煙雨樓的胡蝶姑娘,彩虹潭的鱖魚,說得天花亂墜。
清安自小養在閣中,也不常出門,對這些事並不了解,這幾年又縮在宅子裏練功便更不用說了,這會兒聽著林檜嘰裏呱啦地說,也不計較他是不是胡扯的,聽得倒是津津有味。這一講便講到了半夜,林檜打著哈欠說下次再給她講,臥在茅草堆邊上睡過去了。
清安也靠著茅草堆閉上眼睛,又將這些日子的事情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快要睡著時突然想起來出崇州城不久遇到的那一隊人,推測出他們大概是去找餘易的,找到餘易後應該會去京城。清安想著,雖然餘易讓她自己處置山河令,可她哪裏知道怎麼處置,還是去京城找到餘易問問他什麼意思再說。當下既然找到了方向,清安也不再糾結其他,一邊仍保持著對四周的警戒,一邊開始睡覺,畢竟明天還有麻煩事,需要她補充體力才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