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的這一聲喊極其尖利、極其驚恐,使得這聲音穿透了歌姬們咿呀的歌聲,瞬間響徹了整個大殿。震得所有人都不由得向聲音所出看去……
隻見,薄馨蘭抽搐了幾下,兩眼一翻,撲倒在短桌上!身子的衝撞,使得短桌上的碗碟當啷啷地落在地上,更是聽得人一陣汗毛倒數。
見此,歌姬舞姬們早就嚇得停止了動作,那些挨著薄馨蘭的舞姬們,嚇得“啊”的一聲兒, 退出了好遠。
驀地見此情況,容菀汐也被嚇著了,不由地站起身子,目不轉睛地往薄馨蘭岸邊看。這一情況來得太突然,皇上一時沒回過神兒來,自然也如容菀汐這般,隻是往薄馨蘭那邊看。
冬雪又驚又嚇又悲痛,跪在地上拽著薄馨蘭嚎啕大哭起來:“娘娘……娘娘……”
薄馨蘭倒下之前,懷裏正抱著興兒,那從嘴裏噴出去的一口血,剛好噴在了興兒的臉上。再加上向前撲倒,將興兒壓在了她的懷抱和短桌之下,悶得孩子也哇哇大哭起來。
孩子的哭聲響起,驚得容菀汐一個激靈,猛然回過神兒來。
容菀汐和皇上幾乎同時問道:“怎麼回事兒?”
聽了皇上和容菀汐的問,冬雪哆哆嗦嗦地抬頭,淚水滿麵。不成體統地大哭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娘娘就給殿下唱了一口米粥,就變成這樣兒了……”
“哇哇……哇哇……”興兒的哭聲還在傳來。
容菀汐吩咐冬雪:“你先別忙著哭,快把興兒報過來,不要悶壞了他。”
“是。”冬雪啜泣著應了一聲兒。用顫抖的手,去薄馨蘭的懷裏把興兒抱了出來。
一路抱著興兒上前,雙腿也是顫抖著的,看起來十分害怕。
容菀汐回頭示意知秋,讓知秋接了興兒。卻不成想,知秋已經嚇得臉色鐵青,隻是睜大了眼睛看著薄馨蘭,是動也不能動了。
容菀汐知道她年小少經事,並不怪罪她,隻是自己向下走了幾步,走了一半兒台階,將興兒從冬雪的手裏接了過來。
“將米粥給朕端來。”皇上沉聲吩咐身旁的李忠貴道。
李忠貴應了一聲兒,三步並作兩步地往薄馨蘭的桌旁走去。
知秋已經嚇傻了,容菀汐自然無法吩咐她做什麼,隻得緊跟著吩咐雲裳:“快去把太醫叫來,趕緊給薄妃瞧瞧!”
沒等雲裳應下來呢,便聽得冬雪急著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知道她對薄馨蘭忠心,如今這樣的情況,最擔心薄馨蘭的人自然是她。容菀汐便也沒叫住她,隻是對雲裳道:“看著她些,莫讓她一時著急摔著了自己。”
雲裳應了一聲兒,緊跟著冬雪出去了。但冬雪跑得很快,雲裳這時候趕出去,冬雪已經跑出了殿門口兒,已是讓人追不上。雲裳隻得喊道:“冬雪姑娘……你慢著些……莫要摔著了自己……”
雲裳邊喊著,邊衝了出去。回聲回響在蓬萊殿,使得蓬萊殿內的安靜,更深重了幾許。
原本喜鬧的蓬萊殿內,此時卻是凝重得空氣都是沉的。人人都是大氣兒不敢喘、一句話不敢多說,生怕沾染上什麼事兒似的……當然,諸國使臣除外。
這些他國來使,各個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有些自己個兒便善於做戲的,倒還露出幾許同情擔憂的淒然之色來,更多的,則是毫不掩飾對風國這一宮廷醜聞後續之事的期待。
“哇哇……哇哇……”興兒哭得厲害,容菀汐隻得輕輕搖晃著他,邊柔聲哄道,“興兒不哭,興兒不哭……”
但母子連心,小孩子好像感受到什麼似的,隻是看著自己的母親,伸出小手兒抓著,繼續哇哇地大聲哭泣著。
容菀汐猶記得它剛出生的時候,就在她的懷中,安安靜靜地眨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她……他的眼睛,像極了他父皇。
可此時,孩子已經認得他真正的母親了。他再也不記得初生之時所感受到的懷抱的溫暖。這一瞬間,容菀汐忽然很慶幸,慶幸自己並不是狠毒的人,慶幸自己當初並沒有由著皇上胡來,沒有殺母取子。
“興兒不哭……興兒不哭……母妃隻是睡著了,一會兒就會醒來……等一會兒母妃醒了,就能抱興兒了,興兒要乖,好不好……”容菀汐隻能極盡溫柔地哄著他。
然而,依舊不起作用。
小孩子隻是掙紮著要他的母親。
可是他的母親,此時卻生死未卜,根本無法再將他抱起。
容菀汐已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她知道,這一切,最終都和她逃不了幹係。但此時,在小孩子麵前,她卻顧不了許多,隻想著能讓興兒快些止了哭泣,隻想著給他安定和溫暖,別讓他害怕。
她不知道薄馨蘭此時到底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死了,沒人敢湊上前去探一探薄馨蘭的鼻息,包括膽大的霍小燕在內,也包括她。薄馨蘭就這麼口吐鮮血地撲在桌子上,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光是這麼看來,她的確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