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方等誠懇的言語,玉嬛輕笑出聲,“等兒深得我心。”
昭佩無奈,就看著他們倆姑侄相互依偎。
不一會兒,等兒的腹中就傳來“咕咕”地叫聲。
玉嬛讓流螢領了方等去用膳,確定方等走遠了,才問道:“你們府裏的流言都成了台城茶餘飯後的樂子了,怎地和七弟鬧成這樣?”
“還記得我和你說的蠅頭小利嗎?如今他也隨波逐流。”昭佩停了一停,“方偕沒有了,我也險些丟了命。我勸他放棄皇位之爭,因我深知以他的性子不適合守天下,且我有私心不願與人共侍一夫,但他不聽。”
“你以為三弟能坐穩皇位?”玉嬛不屑地說著,“可歎我大梁再無英才。”
“誰爭都好,不願是他。”都說亂世出英雄,可有幾多英雄能留到最後。
“你若打定主意,我必支持你。”玉嬛握住昭佩的手。
“多謝。”千言萬語不及一句簡單的感謝之詞。執著這麼久,能得到身邊一人的體諒和鼓勵,讓昭佩覺得一陣輕鬆。
這一日,時辰仿佛過得特別慢。她們倆躺在床塌之上吃著點心談著天,無所顧忌地說笑,直到梁帝親自派人來找了玉嬛去。
昭佩由侍女帶著去尋方等,走到一亭子前,聽見左側傳來等兒的聲音。
放眼望去,等兒高昂著頭,一對大雁在天空的回旋不去。
“這是納吉之時送來的大雁,公主親自喂養了好些時日才放飛。”一旁的婢女解釋道。
納吉送大雁,是古時西周的禮製,預示著忠貞不二。這慕容賀延雖是鮮卑人,但對漢人的嫁娶之事也頗有研究,經此小事更能看出他對玉嬛的用心。
向前走去,昭佩來到了方等的身旁。
“不曾見過雁?”等兒癡迷的樣子,真是可愛。
“見過。隻是瞧著這對雁,我想念我的阿玄了。”
“離別了,才會體會相聚時的美妙,也才會讓你更加珍惜與阿玄的相處。”昭佩也抬起了頭,看著大雁在灰白的空中翱翔。
“母妃,一定要有分離嗎?”卡在喉嚨裏的不想去軍營的話,方等沒有說出口。
“所有的經曆都是你的成長。等兒要記得,長長的一生,不管身處何地,你的心要像這大雁一樣地自由。”
“嗯。”方等拉著昭佩到一旁,小聲地說,“母妃,我都沒看見其他賓客,表弟們怎麼來的那麼遲?”
這一點,昭佩在進了襄陽官舍不久後就發現了。大婚的請帖沒有送到湘東王府,而是由流螢親自來告知,因而她來參加婚宴的事也沒有和蕭繹說。本以為流螢所說的不大肆宣揚是不發檄文昭告天下,如今看來竟是連親朋都沒請來。
果然至第二日昏時,當頭戴爵弁,身穿玄端禮服,腳踏赤色履的慕容賀延出現時,昭佩算了算,除大婚所需的仆人外,來觀禮的不過父皇、她和方等,再加上慕容賀延的堂弟,隻有四人。這一場人數稀少的婚禮,是一國最受寵愛的公主的婚禮。
屋內流螢和畫屏守著,不讓慕容賀延那麼輕易就娶了公主去。
慕容賀延在門外冷靜地等著,一如他兩年來的等待。
約莫喜娘喊過吉時已近三四遍,玉嬛的房門才緩緩打開。
開麵後的玉嬛,白肌明眸,似是日光照耀在臉龐之上,柔滑軟嫩,兩頰呈現出微微的粉紅,乍一看不過二八年華。和她做了多年好友,昭佩一直都知道昭佩是個秀美佳人,但是今次見麵稱一句國色天香也不為過。
精致的花黃之下是一雙彎彎的娥眉,娥眉之下如寶石般晶瑩透亮的雙眸靈氣逼人,大小適宜的紅唇在純衣纁袡禮服的對比中,嬌豔得讓人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她安靜地立於南麵,消去了平日的銳利,褪去了往日的強勢。如同一個尋常人家待嫁的女郎,溫順地期待著自己的郎君而來。
與賀延一同進門的昭佩,聽他小聲嘀咕了幾句,依稀能聽到幸、等、悅幾個字。
懷著滿滿的祝福之心,昭佩跟隨著玉嬛與慕容賀延來到堂前。一路上,仆人不停地將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向上天拋灑,一整條路上都已看不見原先的赤色地毯。
堂前朝南坐著的是已有五年不見的梁帝,表情略顯激動,模樣並沒有大的變化,隻是兩鬢多了些花白之色。昭佩拉著方等站在一旁。
儐相開始喊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禮成之時,梁帝大袖一揮,摒退了左右。
“今日孤的女兒永康嫁了,孤心甚歡。來,都坐於孤身側,與孤痛飲一番。”看著自幼失去母親的永康,梁帝心中十分不舍,“永康,再陪父皇坐一坐。”
“喏。”玉嬛隨賀延坐在右側。
“喏。”昭佩、方等及賀延的弟弟坐在左側。
席間,梁帝飲酒,慕容兄弟作陪,也是其樂融融。
酒後的梁帝感慨萬千,“永康,如此冷清地將你嫁出,你母親若是在世必要痛罵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