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山疑畫障,懸溜瀉鳴琴……"
"夫子,懸溜是什麼?"
"懸溜,指的是瀑布。"
"瀑布?平兒從沒見過瀑布。"
"我也是……"
"那瀑布的聲音似琴鳴麼?"
夫子想了想,"也可以這麼說吧。"
"那有夫子彈的琴好聽麼?"
"這個……"
"我們要聽夫子彈琴。"
"對,我們最喜歡夫子彈的琴了。"
夫子苦笑了一下,"不好好讀書就知道找借口偷懶。"
"哪有,夫子彈的琴比我們鎮的琴師還要好聽。"
"就是就是,再說讀書有什麼好,百無一用是書生。"平兒看了下夫子突然意思到自己說錯了話,可又繼續正色的說道,"少小雖非投筆吏,論功還欲請長纓,平兒以後要參軍。"
"我也是,夫子剛來我們這有所不知,我們樂平鎮地處邊關,那些曼楚國的士兵老是跨域邊境來騷擾我們,阿爹說皇上的援兵就快要到了,可到現在連個人影也沒有,我們要自己保護自己。"
"對,曼楚國的那些壞蛋,前些日子不僅搶了我們糧食,還打傷了我爹爹,我將來一定要報仇!"
"報仇?"夫子淡淡地看著這些孩子,"那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們不怕麼?"
"怕什麼,最多要命一條。
夫子有些失笑,"有時候不見的死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還有什麼比死還要可怕麼?"
夫子淡笑不語,隻是靜靜的坐到了案前,撫上了那把七弦古琴。琴音自指尖緩緩流淌而出,孩子們仿佛看到一泓懸溜,白虹飲澗,玉龍下山。月光正從水天相接的地方升起來。微波粼粼的水麵上,霎時間灑遍了銀光。月亮越升越高,穿過一縷一縷輕紗似的微雲。最後印在了他們的眼底。
夫子,低頭看著琴,好似想起了誰。
"夫子,你是從何國來的呢?"
琴音顫了一下,又好似沒有,"夫子從很遠的地方來,很遠,很遠。"
……還是那溫和淡定的笑。
正說著,外頭突然吵雜起來,有一人衝了進來,"成夫子,快,曼楚的士兵來了,趕緊帶孩子們躲起來。"
破塵抬起那張平凡無奇的臉,看了一眼來人,慢條斯理的收拾起琴來。
"都什麼時候,還顧的了這些。"來人邊說邊拖著幾個孩子往外跑。
"這琴,有些貴重。"
"不就是一把琴麼,逃命要緊,他們這次可不是搶了東西就算的,我剛來的路上聽說昨晚太守和他們談判失敗,這怕是要打起來了啊。"
"什麼?"
幾個孩子已經哭了起來,衝衝忙忙的往外跑。
"糟了,有人過來了。"
"你先帶他們走--"
"不行,你……"
"快走,否則誰都走不了。"
那人深深看了一眼這個教書先生,一咬牙帶著孩子頭也不回的離去。
眼看那些曼楚士兵就要追過去,破塵背著琴走了出來。
那些人看著那風輕雲淡的身影在他們前麵停了下來,"前來受死麼?"
"在下對死並不敢興趣。"
"你是何人?"那個看起來像首領開口。
"在下姓成,單名一個問字,夫子而已。"
"一個夫子?"對方仔細打量了起來,那人身子瘦弱,下盤虛浮,似不會武功,心下了然,定是個強要出頭不要命的書呆子。
"既然你來送死,我就成全你。"上來一個身似黑熊的大漢,抄起一把大刀就往破塵身上砍去。
"慢著!"破塵不躲不避的的開口,眼神絲毫沒放到那把貼到他脖子上的冰冷的刀刃。
"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
"殺了我,我敢保證樂平鎮你一個人也找不到。"
"殺了你之後我可以慢慢找人,我就不信小小的樂平鎮能躲到哪去。"那個大漢自詡聰明的說道。
"哦?那你能保證在亟安援兵到之前能找出他們?"
"你到底是什麼人?"那個首領眯著眼道。
"我乃成夫子。"
"再不說實話,我立馬殺了你。"
"帶我去見崢年我自會告訴他。"
"你……怎麼知道他……他來了。"首領更加危險的看著這個眼前這個人,小小年紀卻擁有久經戰場的那份從容,如何不叫他警惕,更何況居然知道自己的三皇子來了邊關。這件事仍是軍中機密。
"我等了他那麼久,他要是再不來,我可要走了。"
首領心下狐疑,這少年究竟和自己的三皇子什麼關係,"他可沒提過這裏有人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