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生死 (下)(1 / 2)

“就這麼簡單?”東榆望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再看著眼前這個野人模樣的男人如同林間漫步一樣從化魔之陣走了出來,那種荒謬的感覺就好像自己還未從幻境中蘇醒過來般。她再次的搖了搖腦袋,看到的仍然是那道白色的微弱光瀑緩緩在自己眼前慢慢消失,洞頂上的冰晶回複成與洞壁的同類一模一樣,再無半點光澤。

男人不耐的道:“你還想留在這個地方麼?我可就不奉陪了!”

這便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真是個怪人!東榆在穀中的殘陣前看男人以冰為鏡、以手做剪修理著自己的頭發和胡須,她怎麼也弄不明白:這個人已經餓了十三年,出來的第一件事竟不是尋找食物?!(她本來是打算把衣袋裏最後一個幹糧貢獻出來的,但從他的行為來看,似乎有點多此一舉)!難道一個人的形象就是如此的重要?

她再次總結了一句——真是個極度自戀的怪人!“喂,你叫什麼名字啊?”壓製不了好奇心的東榆決定從最輕鬆的話題問起。

“浮生!”男人冷冷的回了一句。

浮生?

怎麼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在哪裏看過還是聽過?

——《異人錄》?

不是!

——《奇聞誌》?

也不是!

——那是在哪裏?

……

答案呼之欲出,卻在最後一刻模糊掉了。東榆呆怔,好像……

那一段記憶在某一處給掩蓋住了……

不過——

當冰鏡中隨著那人的修剪,他的額頭上出現一枚血一般鮮豔的水形晶血的時候——

她終於抓住了一絲印象!

“你是那個浮生?孽海城的浮生?”東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無情嗜血、天縱奇才讓無數的天域人緘口不言、已經化做傳說的浮生

——竟會是他!

天!

她怎麼沒想到這個在這天域消失了十三年的謎一樣的大人物!浮生!這個如妖魅一樣的男人,曾經令得她東族最後一任族長東來嶺整整花掉一年的時間為他在《神魔錄》的最後一頁中以上古文字篆刻下他赫赫有名的事跡!

他額上那讓無數人疑惑的獨一無二的晶血據傳正是他天生生就的印記!

——“一個同神魔一樣擁有天生印記的人!”

東榆突然記起了當年東來嶺評論浮生的一句話!很奇怪——曾被父親封印起來的由族長大人教導的那段時光的記憶似乎能想起來一點兒了!隨之憶起的便是族長說那話的表情——迷惑、驚奇還有她無法理解的更深層的東西……

在那之後,族長又說了些什麼呢?

仍然想不起來!

就連族長的臉龐也逐漸模糊!

……

為什麼父親會將那半年的時間給封印?

在此這前,東榆從未想過為什麼,隻以為是父親不忍年幼的她太早接觸病痛和死亡帶來的恐懼(畢竟當年族長大人死前的慘狀連兩位醫治過他的藥師都無法承受,而在經受一年的折磨後最終選擇雙雙自絕。)

但是——

為什麼向來記憶力超群的她偏偏會對十三年前發生的那段曆史如此的模糊,不管再怎樣努力背誦也無法深刻在腦中?十三年前失蹤的大人物就那麼幾個,為什麼她都無法將其聯係起來?

那段記憶到底隱藏了什麼?若非碰到浮生,她是不是就這樣一直被父親蒙在鼓裏?她能破壞封印,將它發掘出來嗎?

刹那間,東榆心亂如麻……

其實,她沒想到是因為浮生為使其能在冥暗的洞中看清一切,以強大的精神力貫通她的天眼,從而觸動到父親的封印邊緣讓她恢複了一點點記憶。偏偏這段記憶又是與浮生有關的,使得她對六歲時發生的事產生了疑惑,發誓要追查真相,這一切的一切真的是陰差陽錯!(這些已屬後話,以後再說)“後悔了?”浮生再一次叫醒陷入回憶的東榆。

他已經將外表打理好,緩緩轉過身來。

說實話,一個人在洞中關了十幾年,再怎麼俊逸的人物也好不到哪裏去(雖然傳說中的浮生是無人企及的完美)。光是他那隻剩下皮包骨的如同骷髏般的臉便足以讓人驚駭,更不要提那暴突在蒼白肌膚上粗壯得過分的青筋以及尖銳漆黑的指甲……

可即使如此——

在他眼光流轉、舉手投足間卻自然散發出一種光彩,那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魔力竟會讓東榆覺得他是這世間最風華絕代的人!

——這便是浮生那如妖魅一般的魔力麼,在他最落魄的時候還有如此之大的影響力?如果他恢複了元氣……恐怕會將天域折騰得天翻地覆比十三年前更甚吧?

這樣的人,我後悔救他了嗎?

東榆思忖了下,立即搖搖頭,道:“我不後悔!即使你是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