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浮生沉沉一笑,他默默打量著穀中石柱留下的痕跡,目光閃爍。她不會後悔嗎?
很多事總會是不如人意的!
“走吧!”浮生一把拉過尚在呆怔之中的東榆,僅僅幾個起落之間已經將騰龍峰拋到了身後。
“誒,等一下啊,我的東西還在多多部那裏!”後知後覺的東榆慘叫……僅次於騰龍峰的離峰。
它就在騰龍峰左近,但它與騰龍最大的不同就是沒有積雪,那是因為它的整體山架都為能散發熱量的赤龍石。很少有人會靠近它——誰會傻兮兮的跑到正在燃燒的大熔爐裏去呢?
但是——
現在,東榆就站在了它的峰頂(笑:被那熱得不得了的赤龍石燙到不停的換腳)!
當然浮生亦在旁邊!
站在浮生旁邊才知道自己的渺小,東榆深深體會到這一點。她想盡辦法也無法登上的高峰卻輕易被浮生所征服。從他們由那小山穀出來直到登上離峰山頂隻花了一個時辰不到。盡管東榆還不知道浮生跑到這個讓人落不下腳的地方幹什麼!
欣賞風景嗎?
如果欣賞風景倒也是不錯!從離峰峰頂望過去:高聳的騰龍峰晶瑩剔透,微微泛著淺藍的光芒,在山腳下群居的多多部人的房屋變得跟饅頭一樣,如鏡的潛龍湖也成了一隻平平的大葫蘆。至於那個神奇的山穀就小得找不到了……站在睽違了十三年的地方,天世原風光依舊,唯一不同的是當年躊躇滿誌的心情如今卻隻有不盡的憎恨。
血——在沸騰!
浮生從未料到除了戰鬥,恨意同樣會令到冰冷的血有了熱度!
興奮!
興奮之餘,強大的第六感卻在心中提醒——
誰?
在遠處窺探他?
那不經意間透出的殺氣!
浮生冰冷的眼環顧四周,居高臨下的良好視野對他並無半點幫助。那人已有警覺,隻在刹那間便已掩住所有氣息。
他目光稍頓,微一提氣,雄渾並帶著霸氣的嘯聲劃破長空如同一把鋒利的劍狠狠的切了下來直直穿透人的耳膜。
那似乎吐盡了一切怨氣和憋屈的一嘯如龍嘯、似鳳鳴,由雄渾而至清亮,十三年來被困的失意盡在這一嘯中釋放……這一嘯——
是他以他的方式向他現在的敵人和將來即將成為他敵人的人宣告——
浮生——
出來了!“你不要再叫了!”東榆捂住耳朵,大聲阻止道:“再叫我耳朵都聾了!”
浮生悠閑的背負著手,目光略帶嘲意的斜覷了東榆一眼。
那冰冷的目光不帶一點溫度,如同一盆涼水將東榆從頭澆到腳。東榆警醒——
雪崩!
那麼高亢的嘯聲會引起騰龍峰上的積雪崩塌!
就在這一刻,一個聲音由弱至強,“轟隆”聲中騰龍峰上的積雪以不可抵擋之勢奔騰而下,就如同雨季中的七冥江一樣發著怒吼朝著潛龍湖撲去。
這個時候正是湖邊的多多部人歸家的時辰!
東榆手腳冰涼、雙目眥裂,神誌卻無比清晰。
她眼看著那雪龍吞沒掉山穀、吞沒掉多多部人聚居地、吞沒掉所有的一切……
他是故意的!
他絕對是故意的!
他明知嘯聲會引起雪崩,他才會選擇不會受到波及的離峰!他也算準了多多部的習慣才會在此時此地發出如此驚人的嘯聲!
——他是在滅口!
他在埋葬那個山穀的同時也是在抹掉他留下的痕跡!
為什麼?
為什麼這人視人命如草芥,在被困十三年後仍不知反省?
……
“現在仍然不後悔麼?”浮生冷冷的問道。
我現在不後悔嗎?東榆問自己,如果一個人的生換來的卻是無數人的死,這生有何用?如果自以為是的慈悲換來的卻是不盡的罪孽,這慈悲對枉死的人來說豈不是鮮血淋漓的施予?
……
我敢說一句,我不後悔嗎?
東榆失魂落魄的萎頓在地上——我這間接的殺人凶手!浮生依然在打量這峰下的世界,做過的事未在他的思忖之內,他想到的是未來。
發生的這一切不過是開始!——
對他而言不過隻是宣告的開始!
而這個東族的繪師……放他出來便自然要承受所帶來的後果!
既然有人把她引到了他的身邊……
他自然不會辜負那人的好意……
一向以公正記錄天域曆史傳頌於世的東族傳人會怎樣記錄他浮生的生平呢?
他看著已經喪失意誌的東榆,冷冷一笑——遊戲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