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聲雙眼通紅,臉頰高高腫起,爬起來拍拍土,將飯菜收拾好,摸了一下碗邊,仍是熱乎乎的,隨便用手背抹了下眼睛,繼續向山腰走去。
空山流水,不聞人語。
幾十道黑影爬上山,摸向山腰上的一間木屋。“人就在那兒?”為首的一人問道。“千真萬確,屬下一直守在這兒,沒有被發現,屋裏也沒有發生任何異常。”一人應道。為首的那人點了點頭,吩咐道:“此行的目的,樓主已經吩咐過了,都知道怎麼做吧。”眾人應聲道:“舍生報主,有死無敗!”為首之人嗯了一聲,道:“諸位都是樓內精銳,身負厚望,響鼓不用重錘,閑話不必多說。各位謹記,悄悄靠近屋子,不得擅自行動,還有,樓主要的是東西!沒找到東西前,要保證人是活的!”
一幹人慢慢靠近屋子,忽然間屋簷下風鈴聲響起,在四周寂靜的山裏格外分明,為首之人身形一頓,怒視身後,心下正自惱怒是誰觸動機關。此時木屋內突然射出一屢勁風,那首領眉頭一皺,拍出一掌,掌風層疊,那股勁風衝上來隨之便散於無形。但見屋內走出一位老人,蒼顏白發,正是傍晚與蘆聲在亭中說話的慕姓老人。
老人麵目表情的站在木屋前,掃視了下眾人,突然對著為首那人說道:“咦,這是‘風流壁’?你們是風月樓的?來此地有何貴幹?”那首領被認出門派,頗為意外,拱手道:“在下風月樓上官方,見過‘西涯公’。”
慕姓老人奇道:“你認得我?哦,是了,洛長風跟蕭林月兩個小娃記性不差,向來老夫心軟,通天穀中放他二人一馬,今天你們特意來此,是帶他們向老夫謝恩的?”上官方麵不改色地說道:“二位樓主向來佩服‘西涯公’德行武功,是以雖然前輩當年背後出手,二位樓主也並未耿耿於懷,‘西涯公’說這話,豈非自取其辱?”
慕姓老人麵露譏色,微笑道:“這話卻似放屁,洛長風跟蕭林月既然已是一樓之主就該有個樓主氣度,怎的還是如此不堪,不敢承認當日的狼狽。老夫那時殺他二人如同殺雞,焉用得著背後傷人。隻不過時有不便,略施小計而已,嘿嘿,說來你也不知。何況縱使如今老夫年老體衰,他二人這些年也都各有長進,即便如此又如何是老夫一合之將,哼,風月樓自上而下,全都是些自命不凡的狂妄之徒,井底之蛙,敢在在老夫麵前說大放厥詞,活得不耐煩了麼!”
上官方麵色微變,作色道:“久聞‘西涯公’慕通天神功超凡入聖,手眼通天,聞名不如見麵,卻原來‘西涯公’嘴上的功夫,倒真稱得上是通了天。”慕通天哈哈一笑道:“怪哉怪哉!你敢這麼跟老夫說話?難道說老夫隱姓埋名三十年,如今連黃口小兒都不將老夫放在眼裏了?還是蕭林月告訴你慕某如今已使不了‘流沙劍’,功力大打折扣?不然光憑憑你們還不敢在老夫麵前大言炎炎,裝神弄鬼。雖然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但還輪不到你們在這兒指手畫腳,妄自逞威。”
上官方心中一凜,麵上仍舊鎮定如常,淡笑道:“‘西涯公’何出此言,晚輩聽說‘流沙’神劍乃希皇神帝帝肢所化,自神帝羽化之後,‘流沙’輾轉百年,而後‘西涯公’便成了‘流沙’主人,說來神劍使得的使不得,旁人如何知曉。”慕通天心如明鏡,雙目灼灼,不屑笑道:“哦?那你來此地何事?要是找老夫敘舊,免了,我與你並無交情,若是仰慕老夫,老夫早已不複往日之威,也不足為後輩一哂,還請幾位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吧!”
上官方笑道:“‘西涯公’此言差矣,在下幾人今日前來,非獨為了一睹‘西涯公’風采。幾日前,炎帝雲維蒞臨風月樓,托二位樓主辦一樁事,此事便與‘西涯公’有關。炎帝於二位樓主有恩,洛樓主當即答應,故而派遣我等前來拜訪‘西涯公’。”慕通天雙目陡然當初精芒,大笑道:“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既是雲維老賊安排,你們便是知道老夫身中‘噬神蠱’與‘絕魂咒’了,無怪你敢這麼跟老夫說話。老夫隱匿於此三十多年,雲維老賊遍尋不得,如今既然已知老夫蹤跡,為何不親自前來,反而讓風月樓的小卒們前來試探老夫?是了,許是老賊天生謹慎小心,擔心勝不了老夫吧!我當日教他生死兩難,老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已成驚弓之鳥了。風月樓兩個小娃當年在老夫手下吃過大虧,老賊正好借來試探老夫!嘿嘿,嘿嘿!”他嘿笑兩聲,真氣鼓蕩,傳遍山穀。
正當此時,蘆聲正走在山下,突然聽見笑聲,不有地毛發豎起,暗想道:“山裏不會有什麼妖怪吧,大晚上誰會發出這種笑聲!”越想越怕,幾乎邁不開步子。“不如回去吧!”蘆聲心生恐懼,驟生退意。轉又一想:“不成,回去必定又得遭人譏諷,沒準兒還得挨頓好打,不可不可,我才不去受那鳥氣,再說我上山是要給慕爺爺送飯去,做人豈能有始無終。”咬了咬牙,繼續向山上走去。星如珠墜,夜如墨染,蘆聲弱小的身影在山中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