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雪瑩居的路依舊那樣漫長,也許是不願聽見那嘈雜的喧囂聲,故而腳步滯待無心急步才會如此感覺吧。
想起前幾日踏進來的情景,他不禁輕笑搖頭。雲頂山是個多麼安靜清幽的地方,何其有過那樣的喧鬧,她雖是這兒別具一格的風景,但他終究是安靜過久的人,不適也是常情之理了。
踏進雪瑩居,似乎沒有聽到人聲的蹤跡,淡淡的花香出奇的安靜,這倒讓他有些意外,那個女人應該是睡著了吧,又或者是罵累了?他實在想不出什麼原因來解釋這如此安靜的奇聞。
怎麼看她都不像是個安靜的人!
院子裏一個下人也沒有,除了時而飄落的陌阡花,和微微卷起的落絮風塵,再無其他。
不一會走來一個下人,手裏拿著飯菜正往他這邊走來,邢墨忙攔了上去。那人看見他謹慎禮貌的微鞠了個躬,問道:“大人前來有什麼吩咐嗎?”邢墨嚴肅的質問道:“這裏怎麼沒人看管,你們都躲哪裏偷懶去了,裏麵的人要是砸門逃跑了怎麼辦?”
下人忙解釋道:“現在是正午時分,大夥都吃飯去了,這幾日那姑娘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不吵也不鬧,每次送完飯出來還常囑咐我們把門鎖牢點,別讓人把他救走了。我們看她確實很安分,所以就忙別的事去了,沒看得太嚴。”
“噢!”邢墨一聽甚是驚訝,果真安靜了?
他看了一眼下人手裏端著的飯菜,揮了下手說道:“你先下去吧,飯不用送了。”
“是,大人。”下人恭敬的回複他,端著飯菜走了。
邢墨繼續往前走著,在到女人的房門前時,腳步卻緩緩停了下來,裏麵怎麼有人在說話,好像是女子獨自一人在低吟著什麼。
他沒有急著開門進去,而是附耳仔細聽著,隻見裏麵的人吟道:
落花不解伊人苦,紅顏是罪不是福
三千煙雨皆淡漠,浮華一生怎堪憂
花開傾城人羨慕,花落人亡幾人留
梨花落盡葬花愁,子青悠悠無人懂
若能夢裏知花落,看盡宮闕無淚過
一入紅塵歸途疏,半世魂牽半世孤
天地若無安身處,絕別塵間心歸土
他聽完不覺癡了,人間的悲,世態的炎涼,她是在訴說自己的身世嗎?
到底是什麼,讓她有了如此絕然的絕塵之心?
站在門外的他,已經聽到裏麵傳來好幾聲歎息了。女人,永遠都是猜不透的,更是麻煩的,他一介武生,是不懂什麼憐香惜玉的,更不懂何叫安慰了!
打開鑰匙推開門,裏麵的女人正坐在琴台前如癡如醉的彈奏著,可他從頭到尾也沒聽見一點聲音入耳,原來女人隻是彈著,手之卻絲毫沒有觸碰到琴弦。這麼高的境界,一般人怕是很難做到的。
纖依依舊彈著手中的琴,雖然知道有人進來了也沒抬頭望過去,隻當是送飯的來了。
邢墨拿著劍雙手抱著胸,仔細瞧著她,如果隻一身男裝打扮都這麼美的話,那女兒裝呢?嗬嗬,他搖了搖頭,這些都不是她該關心的,想來以後也不會和她有什麼交集的。
纖依見進來的人不曾說一句話,好奇的抬起了頭。是他!離殤和冷滅來了嗎?
這人真是奇怪,看就看,有必要看得這麼認真嗎?
“喂!有十說事,沒事走人,別用那種邪惡的眼神看著我。”纖依略帶憤憤的說著。
真的是他們來了嗎?究竟是因為不把這裏的人放在眼裏,還是因為真心想來救她才來的呢?如果是別的其他,她不會多想些什麼,可他們的條件是絕世靈霜刀,這就不得不讓她多想了。
邢墨的目光依舊落在那架不曾跳動半分的古琴上,沒有理會女人的話,更沒有理會她口中的語氣。
半響才聽見他說“走吧!去見教主。”纖依隨著他出了雪瑩居。原來這兒是如此的美麗,遠處的瀑布似銀河般直落九天,葉兒翩翩飛舞著落在踏過的腳下,特別是那滿天的雲煙,籠罩著優美的花兒,似夢似幻如天宮般神秘,縱是冥宮也不及它一半的自然和唯美。
這段通往大殿的路不算短,但是有美景相伴的路程卻永遠葉不會覺得漫長。她喜歡這裏的安靜,喜歡這裏的純潔,喜歡這裏無拘無束的自由感,喜歡這裏絕離塵世的安然。不知道生活在這裏的人,是不是有那麼一點的慶幸和幸福呢?
前麵領路的邢墨,一路沉默著。他們本就不是認識的,想來應該也沒有可以交談的話題。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大殿,裏麵的氣氛很詭異,四個人臉色也是各有千秋,但少不了都帶了些深深的凝重。
離殤看到邢墨身後跟著的那一抹白衣,眼神炙熱的透露著久別重逢的喜悅,但他依然是鎮定的看著白影慢慢靠近而未曾上前移動一步。
冷滅並沒有隨離殤的眼神,看向門外走來的人,而是靜靜看著他的表情。
當纖依踏進大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將目光看了過來。離殤是藏不住的喜悅,冷滅是淡淡的蹙眉深思,夜風是靜觀其變的從容,隻有一個人,是呆呆的看著眼前站著的人。
那個頭戴玉麵麵具的男子,直定定的看著纖依,身體仿佛被施了法術一般,動彈不得的屹立在原地。
手心微微發著涼,什麼時候心突然跳動了一下,不是從她死了以後,他的心就再也沒有跳動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