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初秋,夜色迷蒙已籠住了整個皇城。大明宮此時便如立在那皇城之上的高門貴婦,在這夜色中透著些清冷,又含著些高不可攀。殿內一派燈火通明,暖玉匍匐於殿中央,上首端坐著著常服的武皇後。
“轉眼便已九年了。記得你初來的時候還隻是個拽著姑姑的一角撒嬌的小女孩。”上首武後的聲音有些清冷,卻難得還夾雜了些許溫柔。
暖玉垂首稱是,眼睛很是乖覺地隻盯著自己的衣擺。
“安國公母子打著什麼主意,姑姑不會不知曉。那小公子雖是不錯,卻到底單薄了些&8226;&8226;”
聽到這兒,暖玉不覺有些欣慰,嘴角也不自覺有些微微翹起:爹娘,你們總算有些眼光,不算所托非人。
武後將殿下暖玉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嘴角也微微揚起,頓了頓,繼續說道,“前些日子,定南侯跟哀家說起他家的世子。說起來也是一表人才。”
暖玉瞬時有些僵住,眼神不由往上首瞟了一眼,隨後又迅速垂首,作聆聽教誨狀。
武後神色如常,執了手邊新泡的茶,輕輕抿了一口,又說道:“哀家思量著你年紀也不算小了,父母親又去得早,如今給下定下這門親事,倒也算是不枉他們當初托孤一場。”
“暖玉!”“暖玉!”
這日,暖玉還尚在被衾,迷迷糊糊間似是聽見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果然,不情不願地睜開一條縫後,便看見床前放大的敏江那有些興奮又略帶躲閃的眼睛。
“什麼事啊。”
暖玉這邊想著,等她快快說完也好繼續補睡,此時見那邊遲遲不開口,心下便有些不耐煩。擰起眉頭瞧了倚在床沿的敏江一眼,希望將自己的不耐傳達過去。
敏江也蹙著眉頭,卻依舊沒開口。
眼見這頭暖玉又要睡過去時,模糊中總算有了些聲響。
“我明日就走。”
許是沒有聽清,暖玉睜了眼輕輕“嗯”了一聲,“嗯”後卻猛地驚起,“你說什麼?”
原本倚在床沿的敏江此時已直了身子,自袖中尋出一件物什,遞給暖玉。暖玉順手接住,卻愣愣半晌做不出什麼反應。
“這方徽硯,便權當我的臨別禮了。”
暖玉聽著此句,神識已恢複過來,但也不開口,隻定定看著眼前人。
許是發覺暖玉的目光,敏江抬頭對著她輕輕一笑,隨即又拉了一旁矮凳坐下。“這可是好東西。有本郡主親手監製,想那官窯產的也不定比得過。”
“你可想清楚了?”
突兀地聽見這句,敏江一時有些怔然,張了張口卻接不下去。
“此去便是離了父母親兄,將來有了些什麼都得自己獨個兒扛著。再者,那姓裴的高堂尚在,到時認你與不認,還是兩說。如此一個不確定的局,你可想清楚了?”說此話時,暖玉已經自榻上下來,披了外衣坐在房內的小機旁。
敏江隨著她起身,輕輕踱著步子,雙目細細掃看房中擺設。最後駐足在那日暖玉在庭院裏畫下的迎風圖前,“信步柳堤岸,閑臥牡丹亭”。兩行不甚規則的墨色小楷,清清淡淡映在圖右側的顏色灰啞處。
“不賭上一賭,總也是不甘心的。”說著原本靜默良久的敏江回首對著小機一側的暖玉嫣然一笑,之後也不問主人意思,顧自卷了那畫軸,揚了揚,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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