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沒有說話,扭頭看了眼麵無表情的楊煜。
其實這種情況他們已經討論過多次了。也確實出現過奸細混進來的情況。最後楊煜以木屋為單位,派出化妝的特戰隊員,再由他們從木屋中選出些難民做他們的眼睛和耳朵。
那些好不容易找到了生的希望的難民根本不用任何的獎勵和報酬,越來越多的人自發的加入到了監督和巡查的工作,狀況立時便得到了緩解。
除了多揪出了些小偷之外,再也沒有出現過異常情況。
楊煜沒有回答袁朗的問題,但是眼中的神色卻柔和了許多。他緩緩站起了身,從懷中摸出了一瓶丹藥隨手丟給了袁朗:“你弟妹煉的,地階所用的培元丹,吃了能讓你精神點。”
說完,也不理會那喜滋滋抱著藥瓶子的男人,自顧自慢慢踱步到了窗邊,望著那窗外厚厚的積雪出神。
“到底是自家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這個袁朗寧肯跟他一起在這紫雲挨凍受苦,也不願回京城去跟那群人老成精的家夥鬥法,簡直成了趕都趕不走的跟屁蟲。”男人心裏雖然罵著,卻依然暖暖的,很是窩心。
袁朗自冬季西北遭災,便將為南疆運糧之事交托了旁人。自己趕回了紫雲,說是誓要與兄弟一起同甘共苦。
他二十日前便趕去林培盛駐守的瓜州押運糧草物資。卻被暴雪阻了歸路,本來紫雲今冬的糧食已是盡夠了,他完全可以回京去過了年再派人過來。沒想到今日還是趕了回來。
可他還沒進城就看見這城門外不遠處竟熙熙攘攘,排滿了木屋,而此時城門竟大開著,不由嚇了一跳。
催著裝滿了糧草的大車瘋了一般趕過了棚區,所幸沒有遭遇哄搶,他又親自把糧草運至了軍營。接著就緊趕慢趕的來到了安王府。又驚訝地看到安王府外的情形便更是憂心忡忡,心急如焚地闖了進來。所以他並不知道前麵發生的事情。
突然,門簾一挑,蘇雲一身紅衣俏生生擠了進來。一張凍得紅彤彤的小臉從貂皮的圍脖裏伸了出來,急急地摘了帽子,歡叫著衝到了屋中間一個巨大的暖桶中坐了進去,兩手艱難地脫下了凍硬的毛靴,揉著毛襪中凍僵的腳,舒服地哼出了聲來。
九兒看向袁朗二人,笑道:“行了,旁的事你就別管他了,他心裏有數呢。你們倆平安回來就好。我們昨天還在擔心你們呢。如今路上到處都是冰雪和饑民,真是怕你們路上出什麼狀況,現在總算是安全到家了。繼業也趕緊到暖桶裏暖暖吧。”
袁朗看著楊煜冰雕似的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回頭看著蘇雲豪放的樣子,誇張地做了個捂眼睛的動作。找了個離蘇雲最遠的位置也照樣坐了進去。
這個暖筒,圍脖還有羊毛紡成線織成的毛襪都是九兒根據前世的記憶弄出來的東西。在楊煜穿戴使用了之後,便像一陣風一樣卷進了軍營,直接被營中眾將官也一人訛了一套。甚至是有些能力的百姓也都會弄些讓家人的冬天能夠過得更舒服一些。
蘇雲也不顧袁朗的黑臉,叫道:“九兒,你是不知道,這一路上那雪厚的,差點我們就回不來了。活著的饑民基本沒見到,死的倒是見到不少,這該死的天兒也太冷了。”
九兒看向蘇雲正把凍得僵硬的手和腳往桶壁上擱,趕緊上前拉住:“這樣不行,會傷到的。”
說著喚來丫鬟去外麵打了一盆雪,用雪搓著蘇雲的手,一邊道:“繼業,你也別直接把手腳靠在桶壁上,要用雪搓熱搓紅了再烤。”
這兩人都是第一次經曆這樣冷的寒冬,還真就不知道這許多的道道。
楊煜看著九兒的小手被雪激的通紅,立時皺起了眉頭,走上前一把拉過九兒的小手,用自己的大手包住搓了起來。一邊示意身邊的丫鬟小廝去為那二人搓雪。
袁朗被九兒的話語和動作著實感動了一下,知道九兒是在關心自己。卻立時的又被楊煜的舉動弄得心頭有些發酸。
他如今整日被蘇雲出出進進的跟著,也有些默認了。畢竟剛接了那監察之職的時候,有了她的協助,也讓他的負擔減輕了許多,兩人都選擇性忘記了那馬車之中不愉快的一幕,到如今倒也相處融洽。
想起初見蘇雲之時,自己正是年少輕狂,肆意人生,確實是對蘇雲曾經有過那麼一絲懵懵懂懂的好感,但直到現在他也並不確定那時候的他是不是真的動了心。加上那個時候礙於身份才會突然間抽身逃離。
可是如今的他,心裏卻十分得清楚明白,對那一個今生注定不會有結果的女子,他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放下,他怎麼都管不住自己的心,總是會時常地想起那個美麗的身影,心中便不由得泛起了一陣陣苦澀。
蘇雲眨著大眼睛,羨慕的看著楊煜二人的互動,偶然間回頭就又看見了袁朗那一瞬間溫柔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