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葉家大宅的書房裏靜謐得隻能聽見葉鶴正執筆書寫的沙沙聲。
“你說什麼?”他的筆一頓,合上鋼筆帽,微眯著眼打量著站在書桌對麵的葉梓允。
“我想回來,陪山亭住一段時間。”
“不行。”葉鶴正立刻否決,刺眼的白燈下他一雙渾濁的眼眸裏沉澱著長輩的威嚴。
葉梓允握緊拳頭,大步向前,“山亭這麼多年才回來,為什麼不能讓我多陪陪他?”
“我沒有阻撓你見他,隻不過你是盛太太,不方便再住在葉家。”
“可是凱鋒不在乎……”
“我們葉家在乎!”葉鶴正一本正經地拍下鋼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有道理還在娘家住那麼久的說法。你想山亭,你每天和他見麵都可以。別再逼我,小心我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你。”
葉梓允歎了口氣,“可是山亭是人,不是貨物。”
“我說了,不要挑戰我在葉家一家之主的地位。”
葉梓允胸口憋著怒火氣不過,雙手啪的一聲撐在書桌上,音調不自然地拔高,“一家之主的地位?你隻看到了一家之主的權利,怎麼沒有看到一家之主的風範?你在病房裏虛弱不堪的時候,考慮讓我接受葉氏,你隻是利用我,像現在利用山亭?”
葉鶴正的目光一沉,眼底陰冷如刀,臉上的贅肉在抽搐,“你這樣想,我隻能說,是你自己主動請辭離開葉氏,是你主動承擔管理下屬不當的職責。董事會也需要一個交代,你很清楚。”
書房裏的氣氛驟然跌破冰點,兩人僵硬對峙,誰都不謙讓誰。
瑟瑟的冷風從窗開的窗戶裏刮進來,夾雜著幾片零星的雪花,不知幾時又下起了一場紛紛揚揚的夜雪,讓這個夜晚忽而變得更加刺骨森寒。整個人都像是從雪水裏爬出來的,濕噠噠的,風一吹,全身哆哆嗦嗦,心都成了冰塊。
“我說的吧,一切信息還沒收集到位。”
書房外,Sam回頭看向身後的葉山亭,薄如紙片的他連呼出的氣息都是冰冷的。
“現在在你姐姐眼裏,說不定你是和她爭奪葉氏集團的競爭者,討厭你還來不及呢。”
葉山亭垂下頭,Sam手裏端著原木餐托小心翼翼轉了個身,兩人沿著來時的折返回去。
張媽正收拾好廚房過來,見餐托裏的兩份燕窩都沒動過,“少爺,戴維斯先生,怎麼……”
“他們好像正在談話,我們不知道能不能打斷,就拜托張媽到時候幫我們送進去啦。”
Sam立馬把餐托塞給張媽,笑起來的眼睛裏像是有一片被霧色籠罩的湖麵。
很靜,但看不到湖對麵。
張媽被迷得神魂顛倒,遠遠地目送他們離開,並沒注意到葉山亭嘴角的笑意不見了。
他扶著Sam走上樓梯,頭頂的廊燈下葉山亭的臉陰沉如霾,緊抿的唇縫透著森冷的寒氣,像是玻璃窗上那層薄薄的霜。
誰都不可以相信。
晚上,盛凱鋒來接葉梓允時,她上樓想要和山亭作別,剛要敲門,Sam突然開門走了出來,沒等葉梓允往門裏看一眼他就關上了門,胳膊肘隨意靠在門框上,兩隻腳交叉扭著身子衝葉梓允沒懷好意的笑笑,“這麼晚了,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