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岸,岩石後的度假屋裏,壁爐裏嗶嗶啵啵地蹦躂著火星子,熏得客廳暖洋洋。
葉梓允從海邊回來就生好了火,葉山亭和Sam回到了他們自己的房間,還沒下來。
她索性到了廚房,打開冰箱一看,裏麵空空如也,看來食材什麼的的確要自己準備。
“還說能先下廚做好東西呢……”
葉梓允歎了口氣,掏出手機,她不知道盛凱鋒什麼時候回來,隻有打電話過去問問。可是聽筒裏響了很久的嘟嘟聲,始終沒人接電話。葉梓允撇了撇嘴,也沒多想,隻當盛凱鋒那頭正忙著,人聲嘈雜所以聽不見鈴聲。
“剛剛吹了那麼久的海風,他們會不會著涼呢,這裏連藥箱都沒有嗎?”
葉梓允四處在壁櫥裏翻找著,除了翻出一些管理人員留下的清潔用品外,基本上沒有別的東西。而此時,樓上,葉山亭剛洗了個熱乎乎的熱水澡出來,身上還飄散著繚繞的熱水氣,和陽光般清爽溫暖的氣息。
“剛陳曼打了個電話過來。”Sam坐在窗前,雙腿擱在茶幾上,“她好像又有什麼約會,用你當了擋箭牌,所以陳總和葉鶴正問起來,就說她和我們一塊兒來了。”
“知道了。”葉山亭蹙了蹙眉,“你喝酒了?我記得你已經戒酒很多年了。”
Sam挑眉站了起來,一腳踢倒地上七零八落的空酒罐,仰頭喝了一大口手裏的酒。
“換我去洗了。”
葉山亭一動不動,突然開口,“是因為葉梓允說的那些話?”
Sam停了下來,“我承認,我忍不住,不該去偷聽。”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葉山亭的語氣有點急了。
“總之,過去到底是什麼樣的,我們無從知道,我也不想知道。”Sam狠狠捏著手裏的啤酒罐,直到啤酒罐徹底扭曲變形,裏麵的液體被擠來濺得他滿手都是,冰冷又粘稠,“我隻知道,你的日子有多不容易,我們在美國過得多麼憋屈,現在是我們討回屬於我們東西的時候!是他們欠我們的!”
葉山亭緊抿唇縫,煞白的唇色泛著微青,徐徐才揪心地說道:“值得嗎?”
“這個問題,我們已經沒資格再去問了。”Sam扔了手裏的啤酒罐,苦笑,“我們也沒有這個自由。”
“就像葉梓允問我的那個問題,你恨我嗎?”葉山亭虛弱的聲音裏飽含了太多他無法承載的感情,無奈的、痛苦的、渴望的……全部交織在一起,成了亂麻似的迷宮將他的身心困住,“是我,才把你卷了進來。如果沒有我……”
“如果沒有你,我活不到今天。”Sam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的話,“哪怕現在我們受製於人,不得不聽從他的吩咐,他要我們對付葉家我們也沒有辦法抗拒。更何況,隻憑葉梓允那麼幾句話,誰知道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就算是真的,葉鶴正那樣對待你的母親,他活該受到報應!總之,至少我們活著,這已經足夠了。”
“Sam,我卻一直覺得自己對不起你。”
“所以我得趕緊洗個熱水澡,否則我會感冒的。”
Sam故意玩笑似的笑了笑,拍了拍葉山亭的肩頭,埋頭走進浴室。
葉山亭的身子顫顫巍巍地跌坐在床上,忽然一陣急促的幹咳,咳得他的臉色不正常的泛紅。他急忙摸索到床頭櫃上的藥瓶,一口吃了幾片這才稍稍好轉。臥室裏安靜得隻能聽見浴室裏嘩啦啦的流水聲,葉山亭的思緒卻還停留在和葉梓允聊天的時候。
她那時候提起往事時的氣息,他能同樣感受到在痛苦和恐懼中的絕望。
因為,他曾經也經曆過最黑暗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