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母妃老早提過,衛家隻一根獨苗,全朝上下都盯著,沒子嗣麼會立刻有妾和通房在眼前晃,有子嗣麼,萬一衛小子上前線掛了,她女兒必定改嫁不了,隻能帶著孩子守寡。她可不樂意的很。
所以明妤遲遲沒賜婚衛家,大半功勞是尤貴妃。
但這次,明妤有點吃不準了,連皇帝都態度曖昧,難道說金鑾殿上的事有貓膩?她眼睛“唰”地睜開,看向尤妃。
尤貴妃見她終於肯見自己,拈起手指點點明妤額頭,明媚一笑:“母妃過陣子就找機會把那兩家的小子宣來看看,你現在安心了?”
明妤頓時有些牙酸,聽著意思,明顯她主意已定,衛家那位八成出局,可憐她的五年多心血!還有,她能說她其實不想成親嗎?
說起來是皇帝的女兒,男方那裏不敢怠慢,但能有多少真情實意?自己貪清靜,往公主府一躲是可以,最後生不出子嗣來,男方照樣納妾。自己卻落個隻身單影一輩子,可以預見,日子會多沒意思。隻是這樣離經叛道的話,在尤貴妃麵前說出來,絕對給她自己添麻煩。
尤貴妃安慰了女兒,滿意地走了,才出門卻一臉憂心地留下話:公主心情不佳,不得隨意打擾,有事立刻回報。
明妤在裏麵聽得清晰,想這位貴妃雖有些市井氣,可該有城府的時候還是拿的出的。能十來年穩坐貴妃位子,讓皇帝自先後過世再不納新妃的女人,不至於太簡單。
尤貴妃走後,明妤在床上又趴了陣子,身邊宮女不敢支聲,直到外間有人傳話,說衛公子來了,候著公主。
明妤手一揮,回得幹脆利落:“不見!”
原本隔三差五和衛風在一起,是為了多點機會灌輸他自己的觀念,讓他不至於太迂腐教條,把他培養成符合自己要求的男人。現在既然一切都不一定了,尤貴妃又讓人勿擾她,還見什麼見。
傳話的人在外猶豫了下,倒退出去。
寢殿又靜了下來,明妤數著帳頂紋路,忽然覺得自己來這裏的十三年過得太懶了點。身份尊貴、生活富貴又多少被莫名“穿越”影響到人生觀,就有些得過且過的心思,由著別人安排生活。如今是不是該琢磨琢磨以後的日子了?
她才剛剛想了個開頭,外麵又有人傳話,她的太子哥哥過來看她了。明妤一聲歎,這位她不大好回絕地太幹脆。隻得起身,讓人整整衣襟頭發,往春塌上一靠。反正大家都知道她“心情不佳”,如此懶懶地才符合麼。
十六歲的太子明成大步跨了進來,一身精幹的騎馬裝,讓他顯得年輕朝氣。
“皇妹,說好了今天騎馬,怎的偷懶?”
明妤暗自白白眼,和她說好逢單日騎馬雙日學武的是衛風,同眼前太子可沒半點關係。顯而易見衛風找不到她,跑去東宮求助來著。六年前傻傻呆呆的木訥少年,已經長進了。
明妤想到這裏,不免又有些忿忿。她對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自然不會有多少男女之情,可本來自己的人突然不是了,總會有種洋娃娃被搶了的感覺,何況是真花了心思教導的。
斜一眼明成,明妤實在懶得答話。太子爺也不以為意,直接上前拽了她的手就往外走,嘴裏還嚷著“帶你去看好東西!”
將將要踏出門檻,總算有忠心的跪在那裏攔道:“太子殿下,今日公主實在不適合騎馬,貴妃娘娘才來瞧過,吩咐了靜養。”
明成聽到“貴妃”兩字,總算停了腳步,低頭道:“沒事,公主散散心才好,本殿下親自瞧著呢,過會兒自己去和母妃回報。”
明成雖非尤貴妃親生,卻是她一手帶大,親生母後更是尤妃嫡親姐姐感情極好,所以後宮中最聽尤貴妃的話。現在這麼說,證明他鐵了心要拉她出去。明妤隻好衝地上的內侍使個眼色,讓他不必再堅持。
門外陽光柔暖,正是一年裏最好的時節。本可以像往年那樣沒心沒肺地玩個歡暢,現在卻要做出悲哀傷懷來。
“殿下。”
迎麵一個身量頎長的少年俯身行禮,眉眼低垂,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衛風,你前日馴服的寶馬呢?快牽來讓我看看!”
明成眉飛色舞地從地上把他拉起。他與衛風同年,自小一起學文學武,自然而然用的“我”字。
而與明成相反,衛風年少老成,一板一眼地行完禮,才轉身吩咐左右,絲毫不顯年輕人的跳脫活躍。
一旁冷眼的明妤倒有些驚訝。三月前,寶芷國進貢了一對駿馬,聽說極其難得,最終因雌馬被俘,雄馬才一路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