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信毅很忙,忙著安撫,忙著與一波又一波人會麵,甚至來不及悲傷。
依照老爺子的遺願,他要與妻子同穴,李家奶奶就葬在紐約的墓地,一直沒有移葬。
老爺子下葬的前一晚,一家人聚在一起,唯獨缺李信毅,以及小錦鵬。
在停放棺槨的房間,章雅瑞找到了這父子倆,他正抱著兒子坐在老爺子的棺槨前,三天了,除了深夜守靈,他沒機會這麼安靜地坐著。
小家夥見到媽媽進來,“啊呀”地叫著要媽媽,嘴角還流著口水。
“出去換件衣服吧。”一會兒要訂棺,要穿得莊重正式一點。
她能明白他的感受,跟她一樣,他們都是自小失去母愛,他更甚,雙親都早早的不在了,爺爺可以說就是他的父母,雖然很嚴苛,這種親情的東西是一生都不會有半分能割舍掉的,他很難受,卻又無處抒發。
站起身,俯視著棺槨裏老爺子的遺容,也許是再也抑製不住,他把臉埋在了兒子的胸口,她知道他哭了,雖然誰也沒看見。
男人哭真得很醜,但也最撼人心。
小家夥雙手抓著爸爸的頭發,看上去是想把他從自己的胸口拉起來,他已經很大了,不玩這麼幼稚的捉迷藏遊戲啦……
信文、信武倚在門兩側,本來是要進去的,但此下不是他們進去的時候,順便他們還擋去了若秋、信安他們,給大哥留了一個可以放肆情感的空當。
黑,到處是黑,黑色的衣衫、黑色的帽子、暗黑的墨鏡、黑色的轎車,到處都在充斥著喪葬的黑。
當一切給外人看的儀式結束,無盡的黑色慢慢散盡,李信毅的幾位友人也從不起眼的角落來到近前,與他擁抱致意,其中也包括利諾的女掌權者卡琳,個子很高,很瘦削,並不很美,但很幹練,看上去有些寡情,孟夜卉就站在她的身後,與章雅瑞一樣,一身黑色的裙裝。
章雅瑞自己都很奇怪,她一直都在場,但她卻一點也沒有感覺,或者說沒有女人那種敏銳的第六個感,而且,她心裏也不再糾結,或者說糾結的程度很小,幾乎可以忽略……
所有人走得很快,就像生命的離逝一樣,走了便走了,除了親人,留戀你的還有幾個?
最後隻剩下李家人,然後是三個人。
小家夥早已在母親的懷裏入睡,睡容很甜,讓那個做父親的不禁彎身下去親了一口兒子的小臉。
俯身在兒子與她的近前,聞著母子倆身上淡淡的香味,伸手摟住兒子,連帶她一起,一起裹進自己的黑色風衣。
她沒有抗拒,因為心情同樣的低落。
天空清清淡淡飄起了星點的雪花,帶著絲絲冰涼點在人臉上,把這三口相擁的畫麵點綴地有些夢幻,或者說悲傷中的一絲溫暖。
遠處,孟夜卉從車窗裏望著這副溫暖的畫麵,麵無表情,或者不知作何表情。
車窗被一根手指敲了兩三下,是個她不認識的男人,東方麵孔。
“孟夜卉?”男人問。
她沒回答,因為不認識。
“方力嗔。”自作介紹。
她依舊不理,啟動車子,打算走人。
“女人的時間很珍貴,用來等待一種不可能的幸福,是種浪費。”最重要是沒有結果。
車子絕塵而去,
方力嗔拍怕手套上的落雪,望一眼車影,再望一眼遠處的墓地,挑挑眉,鑽進車裏。
幸福都是自己修來的,別人給不了,也給不起,如果你自己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