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成躺在長河給他準備的客房,看著天花版發呆。
那家夥在外獨居,居然還住在兩房一廳的屋子裏,也太奢侈了。易成開始試著找出條長河更多的缺點,打算一條一條揀出來罵。
但他才找到了第一個缺點,長河在街邊被燈光照得晦澀的臉就又浮現在他的眼前。
我不介意你來追求我。那個五官朦朧的長河是這麼說的。
易成翻身抱住棉被,綿被有些硬也有些黴味,也不知道多久沒有訪客了,讓他略感心安。
於是就這樣沉沉睡過去。
一夜無夢。
接下來的兩天,茶裏王把行程排得滿滿滿。
上了山後就要下水,吃完東西後還是吃東西,把易成搞得又飽又累,但很滿足。
易成很少這樣跟朋友一同出遊,大學四年同學都各過各的,室友忙著拚戰場刷日常,也隻有跟球隊的哥兒們還有些交情。
他本來以為網友的存在大概跟室友差不多,沒事聊聊天、有事各過各。
易成以前的室友玩遊戲時經常跟人結仇,要嘛不是同校同學為了裝備反目、要嘛就是被素未謀麵的人妖騙情騙財,所以當易成自己也開始接觸網路世界時,下意識地給自己畫了一個安全範圍。
可網配圈卻不是一個可以把二、三次元分得清清楚楚的領域,進了這圈子,生活會一點一點被業餘愛好占領,每個周末都要確認新的劇本、檢視返工報告,還要抓準時間啃原文、揣摩角色,除此之外自己在微博或其他地方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關注,網路上更到處流傳著針對自己的惡意評論。陌生的、不熟悉的、那些來來往往的符號們,已經逐漸影響了易成的人生,成為重要的一部分。
易成一開始有點不習慣,直到與茶裏王等人見了麵後他才知道,網友也能成為互噴口水的朋友。
現在的易成已經能跟甲乙丙一起踹花開不記年的屁股、大方地攬住靈魂重生的肩、甚至敢拿搖過的可樂給茶裏王。
這個假期過得太過開心,有了新朋友、也有了新計劃。易成已經跟花開不記年約好,改天再一起出來吃火鍋。
他還把靈魂重生跟甲乙丙在KTV裏合唱的傳給風起兒,並趁風起兒回信表示羨慕嫉妒恨時,向她提出了麵基的邀請。
風起兒說:你不是隻想把我永遠當二次元的NPC嗎?
易成被這句話逗笑了,回覆:我不就接了個任務嘛。這個任務是要請妳喝水煮魚湯,而得還的親手灌。
在麵基活動的最後一天,易成終於累得再也提不起半點力氣遊山玩水。還因為前一天不小心被茶裏王潑了滿頭水,又在秋夜裏頂著一身濕散步,得了些許的風寒,有些低燒,隻能窩在屋裏休養。
長河陪著他。
易成堅持要待在客廳,用棉被給自己在沙發少築個窩。
沙發旁的電視正放著老片,風琴彈奏的音樂咿咿呀呀地飄散在房間裏。
長河坐在客廳一角,正忙著在整理長假結束後要用的會議報告。
他的坐姿筆直,握鼠標的手腕十分有力,敲鍵盤時卻輕得像撫摸熟睡的貓。
易成怔怔地看著長河的背影,有些出神。
高溫、疲勞與過度的興奮感,把易成的腦袋像擰成一鍋粥,而粥裏頭還有根杆麵棒在旋轉,將易成的頭跟腳顛倒翻過來又翻回去。
易成試圖在暈眩中整理這幾天發生的回憶。可是除了眼前的男人,沒有別的東西能再進入他的心裏。
“喂。”易成忍不住叫了一聲。開了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像隻鴨子。
長河扭過頭,關切問道:“還不舒服?”
易成想,他想要長河看看自己。
這麼多天來,易成跟誰都熟了,連風起兒都約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跟原本最親近的長河再更親近一些。
有股坎兒,梗在他和他之間。
易成在這一岸看著對麵的長河,長河笑得很溫柔,卻一直沒有伸出手邀請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