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是拿小恩小惠收買我們。”那黝黑的男人罵罵咧咧道,“就是為了讓我們放過那群官兵!她們都是一丘之貉。”
“對,咱們不能被收買了!”馬上就有人應和。
子言暗自握緊手中的劍,歸晚不是沒聽到這樣的聲音,隻是此時解釋隻會越描越黑,她一旦開口解釋,那些百姓們就以為她理虧示了弱,就會把她當成發泄怨氣的出口。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視而不見。
“沐大人。”石敬臉上$如打翻了調色盤,陣紅陣白地煞是好看。不知道是被驚著了還是嚇著了。
歸晚似笑非笑:“石大人辛苦了。”
石敬訥訥道:“這是下官分內之事。”以往在荀陽商會時,他並不把這個小丫頭放在眼裏,她不過是領二品的俸祿,連正經的官位都沒有,他雖說是副手,對這個主官卻從來都沒有過尊敬。如今在她麵前丟了這麼大一個醜,姿態也不自覺地低了下來,竟開始自稱“下官”了。
那些兵油子卻都是橫慣了的,眼見著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女子,可笑方才自個還被她給鎮住了,不可思議之下更是惱怒。為首的軍官惡聲惡氣道:“小娘皮,你是個什麼東西,敢管大爺我的閑事?”
歸晚望著他,微微一笑:“瞧你這服製,應該是個校尉吧?你叫什麼名字?”
留下姓名,好讓她以後告狀嗎?
那為首的軍官可不是好糊弄的,不懷好意地笑道:“小娘子問哥哥我名字,莫不是瞧上哥哥了,想叫哥哥好好疼你?”眾官兵轟然大笑。
歸晚也不生氣,一如既往的清潤,不高不低,近處的人聽得十分分明:“身為邊軍,非有要事,不得入城,入城不得擾民,此其一。辰時點卯列隊操練,戊時收隊,不得擅離,此其二。若非匪患,對自家百姓,兵不出鞘,此第三。屯田自足,不得恃強淩弱,巧取豪奪,此第四。這軍法無論哪一樣都夠你被軍棍活活打死吧?”這軍法是先帝在位時擬定的,她背了下來竟是一字不差。
她這態度越發叫人摸不準她是要做什麼。那為首的軍官卻自以為是猜著了,她此時出現,又是這種態度,想來是不想與他交惡的,這背軍法嘛,不過就是想嚇他一嚇,逼他讓步而已。本來這些百姓們湧上來拚命,他也是心裏發怵的,正想著這事怎麼收場,既然對方有誠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自然就順著台階下來了,還能順手撈上一筆。
他笑嘻嘻地道:“軍法?我怎麼就沒有聽說過?莫不是,你故意編了謊話來騙哥哥我的吧?小娘子你這是惡人先告狀啊。這船是你家的?你慫恿這些無知的愚民打傷了哥哥我,還傷了我手底下這麼多兄弟,你說該怎麼辦?”
歸晚一笑,不置可否:“你說該怎麼辦?”隨著她這一笑,那張平凡清秀的臉上驀然炸開了一抹叫人驚豔的明媚。
果然,她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根本就不敢對這些官兵如何,本來還抱著萬一的百姓頓時對歸晚十分失望,人群又是一陣騷動。隻等著誰振臂一呼,他們就一擁而上,殺了這些鳥兵,反了這叫人憋屈的朝廷!
那為首的軍官被歸晚的那一笑勾走了魂:“隻要小娘子你願意陪我樂一樂,再送上這兩條船,我就……啊……”他突然殺豬般地嚎叫了起來,右手下意識捂住耳朵,刹那間,已是一手一臉的血,隨著他的手一抹,那耳朵竟然掉到了地上。
這一變故始料未及,就連那些準備衝上來的百姓也愣住了。歸晚雲淡風輕地坐著,倒是站在她身後的子言手上多了一把劍,劍尖上似是帶了微微的血色。
“殺了她,給我殺了她!”他在甲板上又叫又跳,嚎叫的聲音尖銳刺耳。
吃了這麼大一個悶虧,自家頭的耳朵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給割了,此乃奇恥大辱啊!若是忍了這口氣,以後他們還怎麼混下去?那上百名官兵二話不說就拔了刀,雖然動作拉拉踏踏,但那一片白晃晃的刀光晃得人心底發寒。
遠處的李晏樓拉著韁繩的手緊了緊,本來這事大事化小也就過去了。歸晚終究是年輕氣盛,太沉不住氣了,這下事情恐怕難以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