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他七哥,完全是被他逼迫的。我應該叫他“七殿下”,可剛認識他那會,我才會說話,口齒不清。每回見了他就對著他叫“去顛下,去顛下。”
最後可能他實在忍受不了了,抱著我,掐著我的手逼著我,叫我叫他“七哥。”
我爹開始不給我這麼叫他。後來叫習慣了,他也就不管了。當然這個稱呼隻限於在我家裏。出門遇見了,還是得恭恭敬敬的喊一聲“七殿下。”
他長我五歲。自己主動拜我爹為師,學習兵法騎射。所以經常有事沒事就往我家跑。
我爹對他待見不見。但是本領倒是盡心竭力的來教。我娘對他更是冷淡了。從來都是冷個臉對他。這個家裏估計隻有我用笑臉對著他了。
“你都噴我一臉茶了,總該告訴我這個詞什麼意思了吧?”
“不行。小女孩子家家的知道這個幹嗎?”
“那行,你讓我噴你一臉茶,我就不問你了。”
“你敢!”
“嗯,我就是敢。”然後我拿起茶盞大口的喝了一口茶水,對著他的方向就噴了過去。
雖然沒噴到他的臉上,他那件紫色錦緞袍子的前襟是毀了。濕了一大片,還沾著許多尖角的茶葉。
他噌的一下跳起來,抓住了我的衣襟就想打我。
我立刻抬頭望著他,眨巴眨巴眼睛,對他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他那張惱怒的俏臉,慢慢的退去了紅色。拳頭也放了下來。
“哎……蕭大將軍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以後誰敢要你。”七哥悻悻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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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前,我一直以為女人生孩子和母貓過小貓一樣。後來我才知道,我大錯特錯了。
那個深夜。娘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了。
隨著弟弟的一聲哭。我推開門,一屋子的丫鬟產婆都跪在地上。爹也是跪著的。跪在娘的床邊,死死握著娘的手。
“泠兒。”娘聽出了我的腳步聲。
剛進屋裏的時候,隻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當我走到娘的床邊,先是看見娘那張原本傾城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臉嘴唇都是灰白的。轉頭看向爹——爹在哭嘛?怎麼爹的臉上有兩行濕濕的痕跡?
如果說,娘那張蒼白的臉讓我恐懼,那爹的淚痕徹底把我嚇傻了。
我就覺得頓時腦子一片空白。
“泠兒,娘要走了。”娘的聲音和蛛絲一樣的細,我幾乎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我跪下身子,耳朵貼近她的唇邊。
“幫我照顧好你爹和弟弟。”這就是書裏說的氣若遊絲嘛?
我的眼淚終於奔了出來。我終於大概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娘……”我叫了一聲,開始大聲哭了起來。
“吼什麼!”爹暴怒的瞪著我。硬生生的把我的眼淚和哭聲壓了下去。
“桓……我走後,你把小芸接來……孩子需要娘……”
“說什麼胡話,省點力氣好好歇息,睡一覺起來就好了。”爹微笑著看著娘。眼睛盛滿了溫柔。
“嗯……我太困了……是要好好睡一覺了。”說著娘那張本已灰白的臉上突然繽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