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止一次的抱怨,別的府裏的小姐都女紅刺繡,琴棋書畫的養著。獨我們家養了個野丫頭。
我和爹已經把娘的這種抱怨,當成了家常便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後來我和爹有了某種默契,隻要娘一抱怨,我就朝著爹伸舌頭做鬼臉。爹就偷偷對著我笑。
當然這隻是我們倆的秘密。不能給娘親知道。
除了這件把我當武夫來養的事情以外,爹娘好像從來沒有拌過嘴,紅過臉。
記憶裏,娘的手從沒停歇過。她總是不停的在做女紅。且不說爹的,隻說給我做的衣服,估計已經可以讓我穿到出嫁了。
細細密密的針,綿綿延延的情。
娘親最喜歡秀白蘭花。給我和爹做的每件衣服上都會有朵孤寂的白蘭峭立在某個不起眼的衣角上。
大概在我六歲的時候,我發現娘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臃腫。
於是在硬憋了一個月以後,我悄悄問爹,娘最近是不是吃多了?
爹當時的臉色,先是一沉。然後隨即摸了摸我一頭黃毛的腦袋。
“估摸著,你要有個弟弟了。”爹對著我喃喃的道。這語氣不喜不悲的,讓我完全摸不到頭腦。
其實我一直也納悶,秀琪說她家有五個娘,兄弟姐妹八九個。舒雅說她家有九個娘,她排十三。為什麼我隻有一個娘,而且我一個兄弟姐妹都沒有?
這個問題我曾經悄悄的問過霞珠,她立刻跺著腳捂住了我的嘴。差點要把我捂死。
“小姐,這話你隻能和我說,千萬別問你爹娘。即使你不被罰,也會拖累我被打死的。”我這個貼身丫鬟的膽子估計還沒一隻兔子的大。
“哦。那你告訴我答案不就得了。”我眨眨眼睛,一臉無辜的望著霞珠。
“我也不知道。就知道以前府裏有個丫鬟背後議論夫人心窄,不給老爺納妾,害的你爹子嗣單薄。沒幾天這個丫鬟的屍首就飄在後花園的池塘裏了。”
“那……什麼叫納妾?”我依舊不依不饒。
“哎喲,我的大小姐,您就別害我了。回頭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說著,霞珠和躲瘟神一樣的跑了。
回想了霞珠逃跑的樣子。這麼說我馬上就要有弟弟妹妹了,爹爹應該高興呀。可是為什麼爹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摸樣呢?
大人的世界真是讓人摸不透。
我是個心理藏不住事的人。一定要找個人好好說說。鑒於霞珠的前車之鑒,我決定找一個不是府裏的人問問。
……
“什麼!”七哥將剛喝進嘴裏的茶,悉數全部噴在了我臉上。
我低頭拿了絲絹擦臉。至於嗎?不就問你什麼叫納妾嗎,至於激動成這樣?
“這詞是哪個小蹄子告訴你的?你說,我讓你爹割了她的舌頭。”七哥憤憤道。
“沒人,我從書上看來的。”
“你別唬我。你認識那幾個字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把納妾這兩個字寫我瞧瞧。會寫,我就不告訴你爹去。”
這個七哥外人都說他瘋瘋癲癲,一點不像皇子。在我眼裏,這個人最是狡詐,鬼精鬼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