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染站在荒蕪的河邊,張開雙臂赤著腳,任由豆大雨點夾雜著天空對大地的思念砸在自己的身上。
白裙迎風而舞,顯得蒼白而無助。
呐,周助哥哥,你什麼時候才會找到我?染都快要凍僵了呢。
忽然覺得肩上一熱,她笑著回過頭去,麵容刹那間更加慘白,原本如貓般狡黠的眸子映出了不二裕太的影子。
不是他。
不是不二周助。
“跟我回去,染。”麵前的男生焦急的扣住自己的手腕,將她拉走。
看吧,果然不是周助,她黯然的笑,如果是他的話,應該依然笑容不減的對她說,初月,回去比較好哦。
雖然是兄弟,畢竟無法相提並論。
他叫她初月而不是染。
“呀,小染你又去淋雨了?”不二由美子驚恐的拿來毛巾把初月裹起來,快,快去洗個澡,不要感冒了,呐,周助你快點下來幫忙啊!
周助。
初月空洞的眼眸裏流露出一絲明亮的光彩,原來他在家的,隻是沒有來找她而已。
有節奏的腳步聲逐漸的靠近,最終一個人出現在初月的視線裏。
蜜色的秀發,溫柔的笑臉,一切的一切都是初月的憧憬,這個宛如天使的男人,這個被譽為天才的男人——不二周助。
“周……”
被硬生生的攔下,初月自嘲的笑了笑,他關心的始終不是自己。
看了一眼驚慌失措的裕太,她獨自的走向了浴室:“我先去洗個澡好了,因為裕太你要掙脫掉周助哥哥偉大的關愛是需要花一點時間的。”
怎麼是這種很受傷的聲音呢?不知不覺的,周助停止了幫裕太擦拭雨水的動作,笑容有些僵硬。
裕太這哥哥走神的這瞬間,迅速的掙脫開來。
“染你為什麼那麼喜歡跑出去淋雨啊?真是奇怪的嗜好呢。”他跑到浴室的附近用毛巾把自己包起來。
“因為,雨很純潔很美麗啊。”
美麗得想讓人流淚。
不二周助現在都還記得,小時候初月爬上他們家院子裏的櫻花樹,坐在枝幹上,粉藍的裙擺下露出如藕節般的雙腿,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
當有風拂過的時候,櫻花的**會繚繞著樹上那個小小的影子,和她隨風飛舞的黑發互相的糾結。
但是當周助發現自己的弟弟也是用同一種目光看著初月的時候,心不自覺的顫動。
那個時候自己一定笑得很難看吧,感覺很辛苦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將對她的稱呼從染改成了初月,那張受傷的臉孔,讓他不敢直視。
從小,初月就喜歡跟在周助的身後,細細軟軟的叫他周助哥哥,會時不時的摔交,讓他轉過身來將她扶起來,白嫩的臉頰忽然就紅了,宛如最盛的櫻花;喜歡在吃飯的時候總是搶他心愛的芥末壽司,最後總是自己被辣得小臉通紅,眼淚連連,卻還總是逞強說不辣不辣;喜歡時不時的捧著仙人球跑來送給他,聲稱是自己在路上撿的;到了最後竟然買下了網球拍嚷著要讓自己教。
其實周助很懷戀那時侯無邪的笑臉。
那麼,自己又是怎麼回應的呢?好象總是在微笑吧,絲毫沒有改變的微笑呢。
周助默默的收拾好被雨水弄濕的玄關。
那天也是雨天吧,既然這樣,染你為什麼還要這麼的迷戀這樣讓人悲傷的天氣呢?
雨幕裏,急促的刹車聲,女人的尖叫,撕心裂肺的哭泣聲,混亂著他的感官。
一個瘦小的身影顫抖著從被掀翻的車內爬了出來,黑發白裙。
是染,他愣住,想要衝上去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
裕太不知道什麼時候衝了出去,抱過渾身濕透的她,烏黑的長發宛如水藻般的爬滿了她的臉頰,脖子,稱托出她那麵白如死的樣子。
心口仿佛被用力撞擊,摔得粉碎。
有滾燙的液體從他冰藍的眸子中滑出,灼得臉頰生疼。
染,請你告訴我,還有什麼能讓你幸福?
要怎麼樣?
當天,初月夫婦因為搶救無效,死亡。
同樣是雨天的晚上,周助起來喝水,隨便看了一下隔壁的房子,眉頭不自覺的皺了一下。
“叮咚——叮冬——”即使是平時微不足道的門鈴聲,在這樣一個寂靜得除了雨聲就別無他物的夜裏,是無法讓人忽視的,他放下杯子,走到門邊。
“誰啊。”
“…………”
回答他的隻有雨聲。
有一種特別的感覺促使周助伸出手有些慌亂的打開那扇黑色的大門,潮濕冰冷的空氣迎麵撲來,一道閃電在夜幕中劃下銀白的痕跡。
照應出了門口那人的麵孔。
“染?”周助試探性的叫了一下她,奇怪為什麼這樣的時間和天氣她會赤著雙腳渾身濕透的站在他家的門口。
她的睫毛動了動。
“周助。”
她叫他周助。
稍微的有些錯愕,一時間愣在了那裏。
而下一秒眼前的少女便鑽進了他的懷裏,帶著雨水的味道,渾身冰冷而顫抖的在他的懷裏,好象是有淚水落了下來,順著睡衣微微張開的領口滑入他的胸口,和睡衣粘在一起,潮濕而悶熱,燃燒不休。
怎麼了?
“你怎麼了?染?”因為一切太過突然而帶來的驚慌失措,周助直接的叫了初月的名字。
“一個人在家,感覺很冷呢。”門外喧囂的雨聲快將初月微弱而低沉的聲音淹沒,周助忽然覺得眼前的染是那麼的陌生,和印象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樣,完全。
脆弱得如同海上的泡沫,經風一吹就隨著消逝。
不動聲色的,周助緩緩的收緊雙臂,將她摟得更緊。
第二天,周助就讓初月搬進了不二家。
不二由美子一大早開始張羅:“周助你去幫小染搬行李,裕太你去打掃空房,動作快!!”她自己就鑽進了廚房,哼著小調,做飯。
看著自己的弟弟認命般的鑽進了客房,周助正披上了外套,在玄關處穿鞋,仿佛是有什麼在催促般的,他出門之後加快了腳步。
初月家的並沒有什麼變化,櫻花樹依舊在,但樹枝上晃著雙腳的少女已經模糊得隻剩下一團無法分辨的影子,周助微笑著按了門鈴。
一開門,那張潔白的臉呈現在眼前,有些驚訝。
“這麼快就過來?”
“是啊,因為姐姐和裕太都很期待嘛。”故意加重了裕太的名字。
“這樣啊,請進。”眼睛裏的光芒忽然暗淡了下去,輕輕的點了一下頭,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