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和獨孤皇後對這個未來的晉王妃十足的滿意,甚至請了全國上下最有名的才子學士來親授之桃的詩書和藝技,一時間,這位西梁和親的公主在大隋皇宮風頭之甚,無人能及。
人生在世,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春夏秋冬的更替孜孜不倦,白晝和黑夜的追逐成就了每一個飛逝的光陰。
隻是俯仰之間,又一年繁花似錦,小之桃已從五年前那個和親的小孩童出落成的亭亭玉立。
隨宮中經常流傳著一首歌謠:“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風卷葡萄帶,日照石榴裙(1)。”
之桃也並不是隻有美豔讓人津津樂道,其琴藝舞技還有詩書造詣也讓世人為之稱頌。
這一日恰逢三月初三獨孤皇後的百花之宴,所謂百花宴並不隻有後宮之人才能參加,因得隋宮之中女眷稀薄,獨孤皇後又愛惜春色,便連年開辦百花宴,為的就是三品以上官員及其家眷得以進宮觀賞百花盛景,並吟詩作對,獻藝獻技。
每逢這日,各家小姐都使出了渾身解數,何人不知曉就是兩年前,獨孤皇後曾因為在百花宴中看上了尚書元孝矩之女元美人,便一旨冊封為太子妃,好不風光,就連太子楊勇一心欽慕的雲家女兒雲舒兒也隻能落得個昭訓的地位。
而今年的百花宴,眾家女兒的眼光早就齊齊地盯在了還未成親的楊廣,楊俊,甚至於還未到年齡的楊秀和楊瓊幾位王子的身上。
可醉翁之意不在酒,獨孤皇後此次辦百花宴並不是賞景,也不是給兒子們選王妃,卻是有意要將親手栽培了五年的蕭之桃推於人前。
為了讓這個炙手可熱卻又神秘無蹤的和親公主給眾人流下驚鴻一瞥,獨孤皇後可謂用盡心力,不僅讓繡院趕製了暗有玄機的錦衣,還提前吩咐內侍省將大興殿前的亭台水榭裝飾一新,布置了好些玄妙的東西在潺潺水流的深處,一切皆為了三月初三這一日。
獨孤皇後拿著內侍省呈上來的單子細細的核對著,一絲一毫都不想出紕漏。
獨孤皇後抿著嘴笑,偶爾瞟兩眼一旁練習“飛燕舞”的之桃,說道:“今日別於往日,今夜定是精彩絕倫!”
之桃緩緩放下手中的輕紗,轉頭嫣然一笑,一雙波光粼粼的凝眸宛然彎折:“皇後娘娘竟比之桃都要開心!”
獨孤皇後悠長一笑:“本宮自當是開心的,本宮親自調教的女子怎能是池中之物?必定是上上人品才行!”
說完,已過四旬的獨孤皇後卻像孩童般清冽一笑,眼角裏溢滿了期許和自豪。
獨孤皇後緩緩上前,撣了撣之桃盈白的水袖,囑咐道:“今日盛宴是在酉時舉行,你好生休息一日,不要再亂跑,擔心著了涼!”
說著,獨孤皇後便從貼身侍婢素水的手中拿過春日裏輕薄的金銀雙絲碧雲外氅給之桃披上。
“娘娘您放心,之桃定不負所望!”
之桃回頭莞爾一笑,猶如夏日晴雨中綢緞般的彩虹,琉璃動人。
獨孤皇後滿意的點點頭,又道:“今日晉王也會來,本宮先提前告知你,以防你那女兒心會當下驚慌!”
之桃含羞一笑,她深知這五年來獨孤皇後對自己傾注的所有精力都是為了她心中最看好的兒子晉王楊廣,不是人口相傳,心性相惜的“母女親情”。
所以,這五年來的成長讓她不僅滿腹經綸,才藝俱佳,更加教會了她如何寸寸斟酌著說話,如何笑而不媚,媚而不惑,討喜乖巧的恰到好處。
之桃一直將五年前南院門前那場慘烈的爭鬥藏於心底,從未忘記。
她還記得張軻疼惜的眼神,和氣若遊絲的慘白臉色,還有一地鹹澀腥氣的鮮血。
之桃一直記得蕭巋將自己視作瘟疫般嫌惡的樣子。
那些帶著嘲諷意味的畫麵一張張從之桃眼前閃過。
一旁的獨孤皇後正津津樂道的挑揀著宮女送上來的各式珠花,全然沒有覺察到旁邊甚似花容的女子臉上閃過的冰冷顏色。
備注:
(1)
南苑逢美人(南朝梁·何思澄)
洛浦疑回雪 巫山似旦雲
傾城今始見 傾國昔曾聞
媚眼隨羞合 丹唇逐笑分
風卷蒲萄帶 日照石榴裙
自有狂夫在 空持勞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