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楊堅,此生絕不納妾,獨愛獨孤伽羅一人,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萬千繁花隻折一支采,我願傾盡所有,獨換美人一笑!”
獨孤皇後像是風中盈盈飄搖的合歡花,她揚起蔥白如玉的手指,指天作勢,而後又爆出一陣譏諷的笑。
“現在聽起來,卻是此般的刺耳荒謬!之桃,你知道嗎,男人的心,你永遠留不住,再美,也留不住!”
她的眼睛溢滿了昭然若揭的悲傷,仿佛一塊晶瑩的皮囊覆在黝黑的眼珠之上:“本宮是鮮卑人,血液裏流淌著不可一世的孤傲和自負,這些教會了我隱忍,同樣也教會了我自欺欺人......”
她轉過頭,看著我,忽然收起笑顏的臉色變得陰沉晦暗,她抓過我的手,嚴厲的責問道:“如果今日我不告訴你,你是不是就永遠不會跟我說.....”
之桃被她捏的手腕生疼,卻還是抿著唇簇緊眉頭不發一言。
眼前是即將崩裂的火山,要麼讓她傾覆,要麼灰飛煙滅,靜默總是最好的一種解決方式。
獨孤皇後果然找不到迸發的借口,眼裏的光芒時隱時現,繼續幽幽地道:“你永遠都不會告訴我,皇後娘娘,你的夫君是一個假麵人!他一邊是簡樸慈愛的父親丈夫,一邊是奢靡淫穢的虛偽浪子!”
說完後,獨孤皇後卻像孩童般地歪了歪頭,唇向一方咧去:“他要受到萬民景仰,享受人人稱讚的樂趣,又要盡情享樂,享受人間所有的嗔癡欲望,他的心裝了太多,以至於再也找不到本宮的位置......”
她將之桃的手腕拖起又重重的摔下,像是丟擲一卷厚重的竹箋,聆聽著與紅木圓桌撞擊的快感。
“大興城一共有十八家青樓,最奢靡豪華,金磚銀砌的春去樓便是他的傑作,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喜好女色,大概是本宮殺了那個陳氏賤婢的時候吧?又或是他在大興殿寵幸那個陳氏賤婢的時候?他終於嚐到了除本宮外其他女子的味道,便像開了葷的瘋狗一般四處獵尋.....”
“可他礙於勤儉勤政的名聲,不敢放肆於光天化日之下,於是他便找到了和他如出一轍的太子,一手建立起了這個夜夜笙歌,女色盡享的圍城,將欲望圍困了起來,偶爾去觀望,去享受,去放蕩......”
“也不知道是忌諱本宮家族的勢力亦或是惦念著和本宮僅剩的薄情,他會在本宮熟睡後才悄悄乘著轎輦匆匆出宮,一夜享樂後又匆匆回宮,他怕本宮嗎?不,他不怕,他隻怕毀了自己千古一帝的名號!”
之桃仿佛能看見獨孤皇後齒間的烈烈火焰,像是燎原上的星星之火,風一吹過,便會肆意蔓延,一發不可收拾。
之桃揣度著獨孤皇後的心意,隻覺得後脊陣陣發涼,原來這個表麵情深的女人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不僅能笑臉陪伴文帝這麼多年,還能隱忍每句文帝口中甜蜜的欺騙之言,要麼是愛的太深,要麼是恨的太濃烈。
之桃看著獨孤皇後亦正亦邪的笑容,更加肯定了她胸腔中躍躍欲試的恨正在一點點侵蝕著她最後一點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