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真真假假(1 / 1)

落英繽紛的時節轉眼就到,雨花閣外一片春意盎然,之桃萬分不舍地離開楊廣寬闊的懷抱,理了理頭釵,閃身進了層層青紗白帳之中。

還未待她站定,便聽到沉沉的聲音從雨花閣輕薄的木門後徐徐傳入。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殿下萬安!”

楊廣微微抬手,含笑說道:“現如今已是宮廷護衛官了,宇文大人不必多禮!”

楊廣對宇文化及的行事作風很是欣賞,特別是廢楊勇的那一天,若不是宇文化及在朝堂之中列舉了楊勇的十三宗罪,隻怕楊勇的太子位,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得來的。

所以這一點,楊廣很感激,也很敬重,想要將其徹底收為己用。

“不知今日大人找本殿是有何事啊?”

楊廣笑嘻嘻地抿了口初春的銀峰茶,沁人香氣直撲心懷,讓人忽地心曠神怡。

宇文化及麵色冷峻,不苟言笑,上前幾步勾首輕言道:“回稟太子殿下,自微臣接替掌管太子府衛軍後便多加細察,一是掃清前黨餘孽,二是為保太子您的安全......”

楊廣放下茶盞,漫不經心的一擺手:“宇文愛卿就直說罷!”

宇文化及微微蹙了蹙眉頭,遂脆聲答道:“是!微臣查到,太子府中現任的侍衛統領連煜,身份不簡單.......”

宇文化及依舊賣著關子,斜睨著楊廣麵色表情。

誰知本一臉輕鬆模樣的楊廣一聽是連煜的名字,便收斂了笑容,眉間的溝壑也漸漸深邃了起來。

他輕輕地滑過不遠處的輕紗白帳,壓低了聲音問道:“說來聽聽!”

宇文化及抬眼而望,篤定不疑地說道:“連煜乃前西梁大學士連決之子......”

“這個我知道,說重點!”楊廣急躁地打斷了宇文化及的言語,蹙眉而望。

宇文化及再勾下首去,恭敬地繼續道:“是!微臣查到,連煜自幼並未生長在西梁,而是在南陳的寧王府,他就是那個寧王的義子,南陳後主親封的天裕世子!”

就像黑暗中閃過的驚雷炸響了天空。

一道道裂痕在楊廣的頭腦中吞噬蔓延。

像是有毒的藤蔓,化骨的血水,將楊廣的信念融化的所剩無幾。

他怔怔地移過眼光看向那在青紗白帳中虛無縹緲的影子。

她知不知道?

她又怎會不知道!

她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到底是在騙我!

喜怒哀樂就像漸次逼近的潮水一般吞噬了楊廣的身子,而後卻又將他丟棄在沙灘上。

有水包裹至少擁有。

潮湧一退,卻什麼都沒有。

楊廣的胸腔快要炸裂開來,他看著那個影子嫋娜地移著步伐,怎麼也不相信她竟然會和南陳的人勾結在一起。

不會的,不會的!

楊廣的手握成拳,拳心的空隙連光線都溢不進。

他用了千斤力量才將不穩定的情愫給壓了回去,他朝宇文化及淩烈一望:“此事再不可向別人透露隻言片語!本殿自有主張!”

宇文化及頷首抬眼:“微臣遵旨!”

“你下去吧!讓本殿靜一靜!”

楊廣斜倚在擺放圍棋的小木幾上,搖搖欲墜的身子就像半麵將傾殘垣。

宇文化及站了片刻,眼底的神采一閃即逝,他順著楊廣的目光看向層層白浪碧波之後,那個妖嬈娉婷的影子就像魔咒一樣糾纏著他的眼睛。

你對我不屑一顧。

那麼我就要毀了你。

宇文化及轉過身去,抬起唇角邪邪一笑,隻是不知道是笑容太深,還是表情太淺。

當他看到楊廣忿然地走向那片輕紗之中時,胸腔卻莫名其妙的鼓脹了起來。

她被懷疑,她被責難,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嗎?

可是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腦海裏全是她紫紗裹身,在聲色繾綣的流芳閣裏慌張奔跑的模樣。

耳邊卻也是她盈盈繞耳的聲音:“春去春來花滿天,聲色鶯鶯繞夢魘,春去樓這地方,將軍還是少去為好,不僅傷身,還傷神......”

她揚著下巴,不食人間煙火的螢螢目光。

“外表隻不過是掩飾人性的皮囊,不足掛齒......”

她時兒慌張,卻又堅定無常的模樣。

“方才大人說要走,妾身留您看了一支舞,現在舞也跳完了,大人請回吧!”

她冷冽的雙目,倔強著負手而立。

還有她的飛燕舞,那個隻跳最後一次的飛燕舞。

宇文化及惱怒地一拳打在雨花閣外長廊的廊柱上,牙齦緊咬,耳邊鼓起一道道刺目的痕跡。

我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