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一語就像平地雷一般炸開了整個大興殿堂。
獨孤皇後剛剛落座的身子靜滯僵硬,一雙晦暗的眸子看著不知好歹的裴矩,怒意已經變成血色爬滿了她的眼球。
“裴大人,你是在咒本宮嗎?”
獨孤皇後的聲音有些顫抖,強裝的威嚴和透支的身子讓她的麵色看起來蠟黃。
朝中大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議論紛紛,剛剛步入大殿的大臣們卻緘口不言,站在殿門口遲遲不肯入座。
“裴愛卿,你的好意,朕心領了,隻是朕對皇後一心一意,再無心思充盈後宮!”
文帝適時的推卻之詞讓整個大殿都放鬆了些許,而獨孤皇後瞬變的臉色也無疑在昭示著心中燎原的妒火。
文帝斜瞟了獨孤皇後的神色,心中還是有些芥蒂。
他事先和裴矩商量好,讓他來投石問路,若是獨孤皇後鬆了口,那麼便順水推舟封了陳惜若,以後也好在後宮中光明正大的寵幸美人兒。
若是獨孤皇後反應過激,那麼就轉變話鋒,畢竟在陳惜若麵前的說辭隻是甜言蜜語,如若真的將獨孤伽羅氣死在這大殿之上,那麼獨孤一族南下來犯,就又是連年戰火,好不容易得來的安穩盛世也將毀於一旦。
文帝想到這裏,心中躊躇不已,一麵是人老珠黃,纏綿病榻,卻有族係支撐的獨孤伽羅,一麵是婀娜多姿,嬌嫩玲瓏,嫵媚惑心的陳惜若。
一麵是政權,一麵是美色。
作為大隋的開國皇帝,再昏庸也不至於蠢笨。
想到這裏,文帝也算分清了孰輕孰重,於是提了聲音嗬斥道:“裴大人,你的好意朕心領了,隻是此等不敬之事朕絕不會做!你退下罷!”
“不過是充盈後宮,又有何不敬之說呢?”
忽然,一直沉默鬱鬱的獨孤皇後緩緩開了口:“裴大人說得對,臣妾年事已高,身子也不中用了,可大隋的基業總要有人照料。放眼望去,哪個帝王不是子嗣豐裕,後宮充盈的?可是皇上你膝下卻隻有六個兒子,這樣看來,著實是臣妾的不是.......”
跟隨文帝幾十年的獨孤皇後從來都沒有這般卑微地說著這樣的話,一時間連心中竊喜的文帝都不知道她在作何想。
所以文帝隻是緊緊地握著獨孤皇後已經有些幹癟的雙手,眸中閃爍。
“充盈內庭這件事,臣妾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應該做了,也不知道如今才做,還來不來得及?”
獨孤皇後說著話,便抬起闊袖擋住唇咳嗽了起來。
她抬眼望去,問道:“裴大人,你說還來不來得及?”
“妒婦”一稱在隋朝眾位大臣心中,乃至市井小民心中早已和獨孤皇後的名號合為一體。
所以當裴矩聽到獨孤皇後這般大度的言語時也失去了方寸,於是他微微抬眼,朝文帝望去。
隻見文帝不動聲色地動了動眼皮,裴矩立馬心照不宣,於是朗聲答道:“充盈後宮,何時都不算晚!隻要我大隋根基還在,那麼就不會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