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氣氛詭譎,有的人在盤算計謀,有的人在想著如何置身事外。
直到一襲布衣棉靴的楊勇款款進殿,朝臣們才回過了神來。
楊勇被貶庶人,沒了當初的凜然氣場,也沒有了令人稱羨的華麗衣裝,唯獨剩下烏黑整齊的發髻,高高挽上,一幅清風傲骨的模樣。
“草民楊勇,參見皇上,皇上萬安!參見皇後娘娘,娘娘金安!”
不能稱父為父,不能稱母為母,楊勇的心情波瀾已盡,幾年的無常生活,已經將他磨得刀槍不入。
文帝的臉上微微有些動容,就連一旁榻上的獨孤皇後也微微撐起了身子,抬著手,欲言又休。
文帝抬了抬手,說道:“起身吧。”
楊勇恭敬地站起了身子,勾首等著文帝的發話。
“史大人送上了一名自稱陳嶽澤舊部的人,可是你所擒獲的?”
文帝隻沉吟了半晌,便直入主題,語氣沉穩柔緩,全然沒了方才惱怒的模樣。
楊勇卑微地再次屈膝下跪,說道:“草民不敢,隻是昨夜有人忽然潛進茅舍想要殺害草民和草民的妻兒,幸好草民未睡,所以施計才將他生擒住。”
楊勇說的坦然,沒有一絲可察的猶疑。
“皇上!”史裴肅躬身上前,見文帝不阻後才暢所欲言:“依微臣所見,他們刺殺楊勇卻不刺殺當今太子,隻怕陳嶽澤一黨另有所圖,又或者.......”
史裴蘇斜睨了一眼鎮定自若的楊廣,頓了頓,繼續道:“又或者是有人想要斬草除根!”
史裴蘇一言說的擲地有聲,整個大殿也再無人敢吭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廣忽地仰頭大笑起來,邁著步子,袍角也在微微顫抖:“父皇母後,難道你就沒有看出來,他們在唱著同一出戲嗎?”
文帝眉頭緊鎖,心中思緒淙淙,半眯著眼睛,前傾著身子看著楊廣。
楊廣雙臂一展,像是將要翱翔的獵鷹,雙目炯炯,直逼史裴蘇看似無瀾的臉龐。
“史大人這般熱血衷腸真是讓本殿欽佩不已,可是史大人卻忘記了一點,你知道你忘記什麼了嗎?”
史裴蘇唇邊的肌肉微微躊躇,顯示著內心的不安。
楊廣繼續揚唇微笑,倏地收起雙臂,朗聲說道:“你忘記了殺人滅口!”
楊廣一甩袍子,凜然轉身:“帶南陳餘孽!漠謙!”
“我倒要看看,這出戲,你們要怎樣繼續唱下去!”
大興殿上暗箭四起,波瀾不平。
而宇文府中卻也不甚安寧。
宇文化及稱病不上朝,假寐在太師椅中悠然自得地笑。
“大人,太子妃娘娘已經等了半個時辰了!”
婢女低著頭,顫顫巍巍地再次提醒著。
宇文化及擺了擺手:“下去吧,再過半個時辰再說。”
小婢女推門而出,留下一片安寧天地。
宇文化及扶著手上澄綠的扳指,笑容微微在唇邊浮起。
不一會兒,忿然叫喊和奪門而入的聲音齊齊傳入了宇文化及的耳朵,於是他噙著笑起身,走到門前拉開了門。
“原來是太子妃娘娘,恕臣有失遠迎。”
宇文化及假意躬身,眼光卻落在了之桃隆起的小腹之上,一陣悶漲感瞬間在胸腔內翻湧,史無前例。
他皺了皺眉,移開眼光,嗬斥著門外的婢女:“太子妃娘娘駕臨竟然也不通傳一聲,來人呐,把她拖下去,賞她二十個板子!”
委屈的婢女咬著嘴唇,一言不發的落著淚,許是知曉宇文化及的脾氣,於是乖巧順從的跟著兩名氣勢洶洶的大漢出了院子。
宇文化及側身揚手,說道:“怠慢了娘娘,臣這就賠罪,請~”
之桃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所以抬起的腳又猶疑的放下了。
宇文化及挑眉輕笑:“太子妃娘娘還會怕微臣不成?”
之桃眼光淩厲,瞟過宇文化及狹長的眼睛,不發一言抬腳進了屋內。
“宇文大人好生雅興,朝中爭得不可開交,你卻在這裏品茶小憩......”
之桃走過一方檀木小幾,翹著手指滑過尚有餘溫的青瓷杯盞,話語間不禁意的嘲諷流露。
宇文化及冷冷一笑,自顧自地轉到小幾旁的太師椅上,慵懶一躺,說道:“太子妃娘娘今日駕臨,就是為了這事吧?”
宇文化及挑眉淺笑:“你想讓我幫楊廣,那你又給我什麼好處?”
宇文化及並不避諱君臣之禮,盛氣淩人。
之桃身子微微一怔,啟唇而言:“你想讓我做什麼?”
宇文化及輕移了眼光,臉色不經意地在晦暗和黑沉之間遊蕩,他的喉結上下浮動,滿臉都寫著陰謀字樣。
“給我找個女人,像你一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