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夫撐著船槳捋了把胡須笑道,“那不是犯了什麼罪,隻是他不願來到陰間,無奈牛頭馬麵隻好用手銬銬住他。這還好,若是在以前啊,那是從頭到腳都要捆上鐵鏈的。”
從鐵鏈到手銬,這陰間也像是同陽間一起進步似的。
“我們在這裏等什麼?”我回頭像船夫問道。
“等冥府大門打開啊!”老船夫朝著那大門一點頭示意道,“冥府大門一天才開一次。靈魂在這之前就隻有等著。門一開,過了奈何橋,魂就成了鬼,等待上閻王殿審訊,就可再轉世投胎了。”
投胎。
我望了望一望無際的死寂水麵。若真是重新投胎,今生,可就再不作數了。耳朵裏嗡的竟想起了那詩句:“休得言前世,莫再許來生,三生石上已成空。”
驀然,突然發現了點問題。“這冥府大門一天才開一次,可每天死的人如此之多,為何在此等候的人卻寥寥無幾呢?”
老船夫竟哈哈大笑起來。
“姑娘可知天上一天,人間一年。這人間的一天,可也是地府的一年啊。不然每天那麼多人死掉,這裏哪忙得過來呢。”
“那為何他們都由岸上走,我卻從水中來呢?”
老船夫搖搖頭,仍是一臉笑顏。“你這姑娘問題可真多。”點點岸上的那些人,“你與他們不同。你是溺死的,走的自然是水路。古往今來溺死的人都由我擺渡。我是黃泉引渡者,也算是地府一神將吧。”
說話間,吱嘎沉重的摩擦聲劃破了安靜的冥界。冥府大門已經在雲蒸霧繞的水汽中莊嚴肅穆地緩緩打開。我這才驚奇發現,門後就是橋。
一座普普通通的石橋。這就是傳說中的奈何嗎?被弱水衝刷侵蝕,卻是一絲一毫都沒有改變。橋竟然還分了兩個岔,一岔連接岸上,另一岔延伸至水中,就是我們船停的地方。
老船夫示意我坐著,自己先上了橋。站穩後,這才回頭向我伸出一隻手,“姑娘,來。”
我將手放於他的手掌中,觸到了他掌心那因多年拿槳而磨出的老繭。“姑娘,腳用力上抬,可千萬別觸到了這忘川河裏的弱水。”
低頭看看,隱隱的水紋在橋上模糊地漫出一條水線。腳步放大,跨過這水紋一截才落下腳去。另腳剛一騰空,就被老船夫猛地一拽,穩穩地踩到了岸上。幸虧我穿的是牛仔褲不是裙子。
“這弱水可有千斤之重,沾上了腳上沉的像戴了鐵球,可就再也走不過這奈何橋啦!”老船夫還在囑咐著。
我點點頭,在牛頭馬麵地注視下走進了靈魂地隊伍。老船夫又跳上船去,搖著船槳劃向遠方,開始了新一輪的擺渡了。望望前方,冥府宮殿氣派萬千地莊嚴矗立,連著奈何橋,伸入弱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