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了電話。我用鄉音長長地叫了聲媽。我快樂地笑著。媽也朗朗地笑著。媽說:“生日快樂!”這是媽第一次這麼正式地對我說生日快樂。我說:“媽,謝謝你把我帶到這個世界。”這是我近年來每個生日都說的話。媽說:“孩子,要是知道人活著會這麼辛苦,我還不如不把你帶到這世上。”媽的聲音哽咽了。爸走後,孤獨的媽經常說人活著苦。我也傷感,盡量不去想爸,但有熱淚流在臉上。媽說:“你要學著自私一點兒,不要傻到連自己的生日都不記得。”我就給媽嬉皮笑臉了:“俺是心粗,媽別給俺戴高帽啦!”然後和媽東拉西扯起來,就像兩個鄰家女人拉家常,不知不覺半個小時就過去了。我問媽:“是不是多年的母女成姐妹?”好一會兒媽才說話:“孩子,我是把你當作依靠啊。”我再一次落淚。趕緊和媽說“再見,說我要上班去了”。媽讓我路上慢慢走,注意安全,說遲到了沒有關係。
脫下媽給我做的夾襖,仔細掛好。換上了素常上班穿的衣服。
慢慢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有桂花香飄過,還有,母愛相隨。
此時,再一次穿著媽給我做得夾襖。在這個萬籟俱寂的子夜,慢慢喝著一杯葡萄酒,回想著和媽共同有過的那些時光。
想念著我的白發親娘,今日尤甚。
放棄也是一種愛
大年剛過去幾天我就在下樓時一不小心坐滑梯下去了。我一向做事風風火火,走路很少看腳下,所到之處經常踢得地上的東西嘰裏咕嚕滿地跑,不是我把東西踢壞就是東西把我弄傷。
多年來我雖然時常提醒自己小心再小心,但還是依然大錯常犯小錯不斷。丈夫說那天我下樓後他在家聽到“撲騰”一聲悶響,第一個反應就是我摔倒了。唉!真是知妻莫若夫啊。
日常在家我平地都能摔倒,老公戲稱我深得老頑童真傳精通左右互搏之技。我倆共同行動時他一貫是走在前麵作開路先鋒,這樣上樓時有他擋在前麵我便不會摔下樓去,下樓時他把兩手背過來我倆手勾手走起來我既省力又安全。錯就錯在我這次是單獨行動,下樓時還忘了戴手套。平時我獨自下樓時都會小心地抓住欄杆,這次沒戴手套嫌樓道裏的欄杆髒就沒有抓,一不留神腳下踏空就坐“特快電梯”下去了。
結婚前因為我做事不小心又膽子特小(夜晚從不敢出門),媽媽曾在生氣時說過我一句:你呀,總沒長進,以後跟了誰別人不把你嚇死,你也會把別人嚇死。
那天我摔得很慘,響聲驚動了整個樓道,回家的場麵也很壯觀,是兩個帥哥一左一右手扶肩扛護送我回家的。桔子看我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腰腿都還聽使喚,雖有傷身體各零部件卻無大礙,就附在我的耳朵上笑著說:“姐姐,我都想好了,你若摔殘了不能走動,我一定要鼓勵你堅強地活下去拿起筆來當一個作家”。我看了她一眼苦笑一下說:“鬼丫頭,就你想象力豐富,你認為我會那樣做嗎?那不是我的性格,如果我摔殘了成為別人的拖累,活著對我來說比死更殘忍,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自行了斷,不會讓殘缺不全的生命延續下去,苟延殘喘地存活在人間。”桔子一臉乖巧地問:“那你會舍得下兒子和他嗎?”我笑一笑說:“愛有多種形式,因為愛他我不忍心由於身體的殘缺而使愛蒙塵。也許這時我離去他會很悲痛,但我在他的心中美麗依舊,生時麗如夏花,死後美如楓葉,他會永遠想念我,記著我。如果我躺在床上三年五載,他也許會因為愛而細心周到的服侍我,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在死氣沉沉的生活中,這種單方無休止的付出不但會拖跨他,愛也會隨之悄悄遠去被磨損亦淨,那種完全依賴別人存活下去的生活不是我的性格所能忍受的,在生命的曆程中射手座是最崇尚自由的,如果連行動的自由都沒有了,我還有什麼理由活下去?婚姻是雙方的互為付出而不是單方奉獻,那時的死對一個人來說是一種解脫,還奢談什麼當作家,當總統我都不會快樂。”桔子一臉沉重地說:“姐姐,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如果到了那種地步也會象你一樣做的,這是明智的選擇。”
之前我們曾就婚姻的問題談論過許多。我一直認為婚姻必須以愛為基礎,沒有愛的婚姻是一潭死水,再容它存在下去對夫妻雙方都無益,也是不道德的,我不喜歡常人說什麼為了孩子為了家庭所選擇的中庸之道,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來不得半點勉強,摻不得絲毫雜質。童年時少不更事不知道何為快樂,年老時體弱多病無法體會快樂,中年時上有雙親需要撫養下有兒女必須養育肩上的擔子壓得我們又無暇顧及快樂,唉!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在盡義務的同時為自己而多考慮一點呢?我們善意營造的一個貌似完整的家,並不能給孩子足夠的溫暖和愛,“同床異夢”和“貌合神離”帶給孩子的將是對未來的一切持懷疑態度,對人間真情的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