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房分歧(1 / 3)

段老夫人前一日說的分嫁妝的話,可謂立竿見影。第一日丹菲跟著姚氏去給老人請安的時候,就見到大夫人李氏帶著二娘和三娘,跪在老夫人床榻前哭得很是傷心。丹菲她們嚇了一跳,差點以為老夫人咽氣了。

李氏抹著眼淚道:“兒媳本不想和母親哭訴的,隻是此事實在沒有辦法了,才來請母親做主。”

二娘也啜泣道:“阿娘別說了,女兒不嫁就是。剩下的錢,給妹妹們置辦一副好嫁妝。隻要妹妹們嫁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胡說什麼?”李氏高聲道,“這鄭家三夫人已經相看中了你,對你極滿意的。況且哪裏有做姐姐的為了給妹妹們省嫁妝,而去做老姑子的?”

三娘也嚶嚶哭道:“二姐不要說這樣的話,妹子怎麼能眼看著你受苦,而自己享福的?”

姚氏都被這母女三人繞糊塗了,道:“大嫂和侄女們是在說什麼?二娘的親事有眉目了?”

李氏道:“看中了鄭尚書家的三房長子,大官見過那郎君,也說是個一表人才的。鄭家可是一府三公之家,和他們家結親,二娘的嫁妝可不能寒酸了。我就來和母親商量。不料……”

姚氏掛起了臉,道:“大嫂說笑呢。大房在京中經營這麼多年,怎麼會連一副體麵的嫁妝都辦不起,還要找母親伸手要?”

李氏叫道:“弟妹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一大家子,開銷多大,弟妹可沒算過賬!”

姚氏譏笑:“說是一大家子,也不過就你們一房罷了。大嫂若是能精簡些後院的小娘們,也不至於負擔這麼重。”

段員外郎風流,家中姬妾不少,庶出子女眾多,正是李氏的心頭痛。她憋紅了臉,道:“我這也是為了多給段家開枝散葉。不像弟妹,倒是對二弟不聞不問。”

“二官有兒有女,有人繼承香火。大嫂操心得太多了。”

“好了!”段老夫人一臉不耐煩地打斷了兩個兒媳的口角。她把兩人掃了一遍,對厲聲道:“當年你的二郎君娶親,除了公中份例,我出了兩千貫做聘禮。大娘出嫁,我又出了兩千五百貫給她添妝還送了一套紅寶金鳳頭麵。我當日就說過,以後每個女孩我都出兩千貫添妝,首飾頭麵若幹。若有高嫁的,再適當添些嫁妝。這是當年的話。但是如今情況不同了。二房的家產都折在了蘄州,公中的份例有限。她們孤兒寡母的,我自當多補貼一些。既然將來分家,家產兩兄弟一人一半,那我的嫁妝,也一房分一半。”

李氏一聽更急了,哭道:“母親原本說得好好的,每個孩子均分。怎麼如今轉眼就變了主意,要兩房對半分?母親可怪兒媳是貪婪之人,可兒媳隻想著為兒女好。若是按照新的算法,我們大房的女兒的嫁妝都要折半算。二娘和鄭家的親事危矣!”

段老夫人氣道:“鄭家若是為了一、兩千貫的錢財就反悔,如此重利輕義之家,有何可嫁的?長安裏門當戶對的郎君們都死光了不成?我知你一心想高門嫁女,可也要看看對方家風門楣。二娘和三娘嫁了公侯之家,就一定能夠美滿和順?你若想不通這點,你就是在害自己的孩子!當初大娘那婚事我就極不同意。新安郡王府的二夫人,說著名頭是好聽,可那二郎君說著是敦厚純樸,我看就是的平庸又沒主見的。偏偏侯夫人卻是個母老虎,把侯府管得像個鐵通似的。現在你也看到了,大娘在夫家受盡了婆母欺負,生了郎君也不能養在自己身邊,丈夫又是個懦弱的,隻聽他娘的話。因為那是侯府,我們段家也不好去為大娘出頭。便是大官,訓斥了女婿後,回頭都要被侯爺刁難回來。大娘每次回來對你哭訴的時候,你怎麼就不覺得後悔?”

李氏一想到自己苦命的大女兒,頓時真心哭了起來,道:“兒媳就是想著大娘,才想要二娘她們高嫁。若不是侯府瞧不起我們段家,大娘怎麼會在婆家受苦?要是二娘和三娘嫁得好,大娘也跟著沾光不是?一家姊妹,當然是一榮俱榮的。”

段老夫人恨鐵不成鋼道:“大娘議親時,是家裏光景最好的時候。就這樣,她嫁去侯府做二少夫人,都還被百般挑剔。如今我們段家什麼光景,你比我這老婆子更清楚。你憑什麼覺得二娘她們能說到更好的婆家?就憑嫁妝?衝著嫁妝來求親之人,你也都能看得入眼?”

李氏哭道:“就算是嫁門當戶對的,嫁妝多些,女兒們在婆家也要過得好些。母親不可以偏心呀!”

段老夫人頓時氣得麵色發紫。

姚氏冷笑道:“大嫂慎言,作兒媳的,怎麼能指責長輩?我卻覺得母親是極公正的。這十來年裏,二官帶著大郎君和五娘住在任上,我帶著兩個小的住娘家,非但沒在府裏吃住,二官每年還讓人從蘄州送皮料藥材和銀錢回來,每次都不少於一千貫。做壽、祭祀時,二官又會再送錢禮,少說也有幾百貫。我們除了公眾份例外,可沒多要。而你們大房,光是每天宴客、隨禮、孝敬上峰、打點手下……這都是從公中賬上走的。母親也不知道掏了多少……”

丹菲突然張口打了一個噴嚏,清脆響亮。姚氏被猛地打斷,一下忘了自己說到哪裏,接不上話了。

“是我失禮了。”丹菲朝幾位長輩抱歉一笑,道,“乍來長安,還不是很適應這裏的氣候。”

八娘機靈,早就覺得母親和大伯母當著祖母的麵爭吵不對,立刻順著道:“五姐這八成是給柳絮弄的,許多人每年到這季節都要打噴嚏。五姐且忍一忍,過了這個月就好了。”

丹菲揉著鼻子,笑得很羞澀,道:“我不過是鼻子癢,算不得什麼大事。倒是阿婆再不用朝食,就要錯過進藥的時辰了。”

“對對,朝食!”姚氏也不再和李氏糾纏,迭聲吩咐奴婢們擺膳。

丹菲正要過去扶段老夫人起身,二娘忽然湊了過來,一下就將她擠到了一旁。

“五妹身子不適,可別過給了阿婆。今日就有我和三妹來侍候阿婆進膳吧。”二娘用餘光瞥了她一眼,把段老夫人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