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青山第一次注意到李鋒是在前一年的秋天,也就是李鋒輟學的一個月之後。當時馬青山斥資幾百萬打造了當地第一家大型的演藝迪吧,這在那個年代絕對算的上是一次大手筆的運作,其規模之大,裝修之豪華,設備之先進即使是在省會城市也不多見,在當地則更是首屈一指,因此從開業伊始,生意就相當火爆,幾乎每個晚上都爆滿。
在迪吧開業的一周後的一個晚上,平時已經深居簡出的馬青山獨自一人來到迪吧,之所以這麼做主要有兩個目的,一來是打算自己到現場看看實際的運作情況存在什麼樣的問題以便及時調整,而更重要的一點是馬青山必須親自看看在自己新投資的這個娛樂場裏究竟有沒有毒品出沒的跡象。
馬青山是晚上九點半左右進了迪吧,選了一張離吧台最近的桌子坐了下來,隨便點了兩瓶啤酒和一些吃的之後,隨後順手點燃了一支香煙,默默地觀察著迪吧裏的一切。大約半個小時以後馬青山發現整體的運營狀況還算理想,各方麵服務也很細致周到,最讓馬青山滿意的是在整個大廳裏沒有發現任何毒品的痕跡,所以馬青山打算再待上二十分鍾左右沒有什麼異常情況發生的話自己就在十一點以前離開這兒回家睡覺。正在這時,從門口進來了一名女子進入了了馬青山的視線。
這名女客人之所以能引起馬青山的注意倒不是因為其相貌長得如何漂亮,本來在迪廳這種燈光如此昏暗、環境圖此嘈雜的場所,想看清楚一個姑娘的容貌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此**的男人或許都有過這樣的經曆:遇到了一個看似美若天仙的妞兒於是千方百計地哄上了床,還以為自己巨占便宜,等天一亮發現躺在身邊的主兒長的跟ET似的於是想打獵的主兒反而成了被獵獲的獸,因此在類似的娛樂場所人和動物沒有什麼明顯的區別。
這個女客人的特別之處在於衣著,隻見她上身穿了一件看上去就知道價格不菲的皮草,下身光腿穿了一件短裙。東北的深秋天氣雖然已經有些寒意,但皮草這麼個穿法顯然不是為了保暖。對於馬青山這種較為守舊的老派人物而言,這樣的一身穿著實在是有些紮眼。不過也沒什麼辦法,馬青山明白,既然開門做生意,你還能管人家穿什麼?除了什麼都不穿的主兒能轟出去然後直接送進派出所,否則的話人家就是客人,就得把人家招待好。馬青山心裏清楚,就衝這個年輕女人的這身打扮隻有兩種可能,要麼就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千金閑著沒事來花錢找樂子的,要麼就是身在風月行裏下血本弄一身上好的行頭以期能在這找個買主賣個好價錢,可究竟屬於哪一**青山可沒工夫去想,甭管你是想來花錢還是想來掙錢,總之你進來就得消費,至於別的馬青山更懶得去管了。所以馬青山隻是在這個年輕女人進門的時候掃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繼續觀察著周圍情況。
身穿皮草的女人進門之後先是眼睛在大廳裏迅速掃看了一周似乎在找什麼人,隨後直接來到了門口吧台前,坐在了一把高腳椅上。年輕的調酒師趕緊滿臉賠笑的說道:“玉姐,今兒怎麼來這麼晚啊?”
隻見那女的將上身穿的皮草脫了下來,又從包裏掏出兩根香煙,自己叼了一根,然後順手拋給了調酒師一根。
小夥子眼明手快地伸手接住,馬上殷勤地彎腰過來給叫玉姐的女人點煙,嘴裏說道:“玉姐人最好,漂亮又大方,您一來我就有好煙抽。”
玉姐低頭點燃後吸了一口,嬌嗔地白了小夥子一眼說道:“就你小子嘴甜!”
由於馬青山的座位緊鄰吧台,因此調酒師和那個女人之間的談話聽的很清楚,馬青山心想:這小子不錯啊,剛開業沒幾天就能和客人攀上關係,於是下意識地朝吧台方向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馬青山竟然意外地發現那個叫玉姐的女人在脫去外麵穿的那件皮草之後,上身僅穿了一件黑色的網狀吊帶,從她身上裸露出一個個窟窿眼來看,裏麵甚至連**都沒有穿!這是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馬青山心裏不禁暗罵:**又不是米蘭時裝周上在T型台上走秀的模特,就是真正的模特在生活裏估計也不會穿成你這副揍性啊,簡直有點……可轉念又一想,自己操這份心幹嘛!就這德性死不死誰閨女!想到這也不禁苦笑,仰頭喝了口啤酒,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馬青山無意間看見坐在自己鄰座的一個看起來很文靜儒雅的男人此刻眼睛像焊在了玉姐身上一樣,死死地盯住了玉姐。
馬青山見狀不由得感慨,看來自己或許真的是老了,跟不上時代的步伐嘍,人家姑娘這身打扮看來還是很受歡迎和追捧的可自己竟然接受不了,看來自己真的是落伍了。
就在馬青山心裏暗自感慨的時候,鄰座的那個男人已經站起身來端著酒杯朝吧台走去。馬青山一看心想得了,一個是饞嘴的貓,一個是散著腥味的魚,兩人八成一拍即合。果然,鄰座的那個男人徑直來到玉姐麵前,操著一口明顯帶著廣東口音的普通話說道:“小姐,能賞臉讓我請你喝杯酒麼?”
玉姐抬頭瞄了他一眼問道:“你是南方人?”
那個男人一臉微笑地點了點頭。
玉姐口氣中略帶輕蔑地說:“我聽說這南蠻子膽子都不大,可我看你膽子不小啊?”
那個男人笑道:“這就是古人所說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吧。”
玉姐輕佻地用鼻子哼了一聲說道:“可我就怕你還沒**著就先把你的這條小命搭上成了冤鬼了。趕快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知道我老公是誰麼?一會他來了小心你的狗命!”
馬青山坐在一旁聽了不禁暗暗搖頭,心想:這女人簡直就是一惹禍的根苗,你說你自己打扮成臭狗屎還能怪綠豆蠅叮你?到這會兒又搬出什麼狗屁老公嚇唬人,這不找著碴架麼?哪個男人找這麼個老婆一輩子就別想安穩過日子了馬青山心裏這樣想著,一邊喝著啤酒不動聲色地看著。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那個南方人似乎不僅並沒有被玉姐的話嚇倒,反而更加有些不退反進的意思,隻見他身子向前靠了靠不依不饒地說:“我還真想知道你老公是什麼人,不會是這裏的老板吧?”
玉姐聽了一臉的傲慢和不屑,轉頭看了一眼調酒的小夥子,小夥子馬上心領神會地對那個南方客人說道:“您還真說對了,這位是玉姐,她老公還真就是我們這的老板,”
這個時候馬青山正好剛喝了一口啤酒,一聽小夥子這麼說差點嗆到,好容易把嘴裏的啤酒咽了下去,心裏暗罵這個小王八羔子,簡直是胡說八道!我就這種眼光能找這樣的人當老婆?欠揍!
隻聽那個調酒師繼續說道:“您呢到這來是開心的,您要覺得自己一個人孤單沒關係,一會我就給您找幾個美女去陪您一起喝酒跳舞,保證讓您開心,好不好?”
玉姐扭過頭去輕蔑地對那個南方人說道:“怎麼樣?嚇沒嚇尿了褲子?”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南方人一邊突然伸出手抓住了玉姐的一隻手使勁地拉相自己的兩腿之間,一邊放肆地大笑道:“想知道我尿沒尿褲子你自己用手摸摸不就知道了麼?”
玉姐嚇得大叫著想把被抓住的手抽回來,不料這個看似文弱的南方人手勁大的出奇,如同一把老虎鉗子一下死死地把玉姐的手夾住,玉姐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卻根本無濟於事,情急之下玉姐另一隻手輪圓了朝麵前這個男人臉上扇去,想給這個膽大包天的家夥一耳光。
不料這個南方人敏捷地伸出另一隻手在空中把玉姐的手擋開,順勢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地抽在了玉姐的臉上,這一下打的著實不輕,玉姐的半邊臉立時腫了起來。
玉姐顯然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敢出手打自己,所以一時竟然忘記了疼痛和喊叫,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對方一聲不吭。站在吧台裏的調酒師一見情況不好,馬上轉身出了吧台朝裏麵的辦公區跑去。
麵對眼前的風雲突變,馬青山也不禁皺起了眉頭,心想這一男一女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尤其是這個男的,從他剛才的表現來看似乎不像是一個普通人,應該接受過一些訓練,否則絕不會有如此快的反應速度和如此幹淨利落的擊打手法。
馬青山隱隱意識到今天的事似乎有些麻煩。馬青山心裏雖然這樣想著別沒做出任何反應,因為他畢竟久闖江湖,大風大浪經曆的太多,眼前的這點小事還用不著他馬青山親自出麵解決,所以馬青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打算靜觀其變。
而那個玉姐此時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有些發蒙,愣愣地坐在位子上一言不發。而那個南方人在一巴掌把玉姐打懵了以後也沒有再采取任何行動,隻是一臉微笑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就這樣大概幾十秒鍾以後,那個調酒師領著五六個人匆匆地朝吧台這邊走來,眨眼間已經來到跟前。
直到此刻那個叫玉姐的女人似乎直到此時才緩過神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衝著站在最前麵的一個個子不高但身材卻極粗壯、麵相凶惡的人喊道:“老公啊,你上哪去了?這小子都快欺負死我了,你看,你看哪!”說著一麵指著自己被打傷的臉和依舊被死死攥住的手大哭不已。
馬青山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個調酒師所說的玉姐是老板的老婆原來指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的這個粗壯的如同一口地缸一樣,麵相凶惡的漢子:丁輝。
丁輝原來是這一帶有名的混混兒,各路人馬都多少要賣給他些麵子。因此馬青山在當初運作這個迪廳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小子,這種人雖說沒什麼大本事,但是正所謂術業有專攻,要說對付地痞**打架鬥毆尋釁搗亂之類的事可就再拿手不過了,有時甚至比警察都管用,畢竟人家就是幹這個的,而且經營迪吧這類娛樂場所免不了經常會有打架鬥毆尋釁滋事的,因此馬青山直接找到了丁輝打算用其所長。
丁輝一聽大名鼎鼎的馬青山找到了自己的頭上頓時樂的連北都找不著了,一是因為當年馬青山讓各路人馬聞風喪膽的時候他丁輝還光著屁股撒尿和泥呢,另外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是,像丁輝這樣在**上已經有一些名氣的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別看平時橫眉立目凶神惡煞的樣子,其實是外強中幹,膽子甚至要比普通人都小的多。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些人都是利用年輕時的無畏把一些正當紅的人幹掉才有了現在的名氣,而正因為有了些名氣,就容易被別人當成目標和靶子,保不齊哪天就被某個後起之秀給幹掉,自己也就成了別人揚名立萬的梯子。而這樣的事發生是必然的,隻是時間早晚而已,所以他們就必須趁這一天來臨之前自己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趕緊找到一個實力雄厚的靠山,日後才能高枕無憂。這就和一個在交際場上風光無限的交際花其實內心是無比落寞一樣,滿腦子都想著趁自己風華正茂之時趕緊找到一個靠得住的男人好托付終生是一個道理。
丁輝就是這類人中一個很典型的代表,既然有馬青山這樣的大老板已經把橄欖枝伸到自己的麵前,自己豈有拚命抓住的道理?所以丁輝這一段日子使盡了渾身解數來維護這這個迪吧的治安,迪廳開業這一段一直安安穩穩且生意如此紅火,客觀地說有丁輝很大的功勞在裏邊。在經曆了最初的風平浪靜之後,丁輝身邊的兄弟和迪廳裏的服務生都開始拍起丁輝的馬屁來。像丁輝這樣既沒有什麼文化又沒有經過什麼大場麵曆練的人根本談不上什麼涵養和城府,眼界也隻局限於自己身邊的小圈子裏,所以在周圍的一片馬屁聲中不自禁的飄飄然起來,仿佛自己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哪個王八蛋敢來這搗亂簡直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大爺我不打他個滿地找牙就算他小子長的結實!
那個叫玉姐的女人是丁輝的姘頭,本名叫做於青玉。
於青玉的父母在當地經營著一家中等規模的五金商行,因此家境算小有。於青玉實際年齡隻有22歲,但是由於長期不規律的生活再加上吸煙酗酒等不良的生活習慣,所以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大個4、5歲。
按理說以於青玉的家庭條件她這個時候正應該在大學裏接受很多人都夢寐以求的高等教育,然而正應了中國那句老話:富家無孝子。於青玉從小就不願意學習,勉強讀到初中二年級就自己私自做主選擇了退學,終日無所事事,天長日久便和社會上一些烏七八糟的人廝混在了一起。幾個月以前認識了丁輝,很快兩個人就苟合在了一起。
像於青玉這樣的女人思維讓正常人很難理解,在她看來,能和丁輝這樣在社會上有一定知名度和威望的**混在一起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既然這一段時間丁輝在這兒正兒八經地當起了經理,也體會到了當老板的尊崇,那她自然也要到這兒來見習一下做老板娘的榮光。因此這幾天晚上一直在迪吧裏度過,在這舞跳得開心,酒喝得盡興,而且被一群人玉姐長玉姐短地叫個不停,簡直風光極了。對於於青玉而言,這簡直就是夢寐以求的美麗人生,於是一到了晚上於青玉又迫不及待地穿上了花父母幾萬元新買的皮草來到這裏尋找快感,沒想到遇上一個南蠻子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雖說有些敗興,不過在她內心深處不僅一點都不擔心,甚至反而有些高興:因為有了這樣一個機會可以讓這麼多人看看,她的男人是如何狠狠的教訓一下眼前的這個膽大包天的家夥,好體會一下那受人矚目的虛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