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廿多年,閱人無數。入宮六載餘,無暇他顧。伴君如伴虎,自求多福。
“怎麼,還覺得伴君如伴虎?”溫潤的男聲捉住了她纖細的手,淺笑回頭,“那可說不定噢……”卻順勢把筆放下,任由手被他捉去。“今天怎麼來這麼早?”翦水雙瞳彎成月牙,笑意盈盈的戲謔。“念你了,怎能不早來?不早來又怎能看到你的伴君伴虎之歎?哎,前日朕讓他們送來的鄨羅玫瑰種哪兒了?”女子偷笑,轉身去桌上拿起賬簿一樣的本子認真地開始在上麵記“文基七年,二月廿三,鄨羅玫瑰。”溫潤的男聲已經反應過來,作勢要搶那個簿子,女子狼毫筆尾指著他,“說過君無戲言的。”
“現在我又是‘君’了?離兒你可是一手執矛一執手盾,我若是君,何苦要你這小丫頭鬧得全無招架之力?……”溫潤聲音刮刮女子的鼻子,看她眼睫閃動,巧笑倩嫣。
“誰說‘君’就單指皇上?那‘君住長江尾’的‘君’也是天子咯?”
“好好好,說不過你,我說話算話,今年是不是就要記滿一個月了?”
“快了,廿八,你的呢?”
“不行,我那邊才五次,算來算去你還是要回去住半個月……你就不要記了,我們把娘接來住好不好?”
“又瞎說了,你還要壞多少規矩才作休,況且宮裏老人家也住不自在。對了,鄨羅玫瑰在西苑呢,昨天沃濯的時候差點紮手,不過還是高興。果然不同於凡品,花瓣大而緊實,色澤也均勻厚重。我看著覺得好,就把另外兩盆送景宜宮了,不怪我吧?”
“就是喜歡聽你說這些瑣事,說實話,你有沒有恨過我?”
“什麼?”
“卷入再也回不去的紛爭之中。”
女子淡淡的笑了,似乎連桌幾都罩上一片流光溢彩的光澤,卻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