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天道無常損忠良(1 / 3)

林相府,梓楮二十七年。

“相爺,相爺……啊,老太太在啊。”年紀比林相小不了幾歲的許管家氣喘籲籲的跑過來,看到老太太,步子一滯。

“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沒看這裏正忙著呢麼,我還在琢磨怎麼半天光景這麼大的事你不在張羅,一大把年紀了,也不是不懂規矩……”站在覽嶽別院外的相爺林乃先撚須沉吟還沒有張嘴,老管家已經被老夫人罵了一個趔趄,老管家是老夫人看著長大的,理應對這句話不作反應,可是而今卻頭如搗蒜的點個不住。“是是是,老太太,奴才有眼無珠……”

“娘,要不您先回去等吧,思冉有消息一定盡早給您信兒,要不這大熱天可是不得了,這冉兒的事完了家裏更是有的忙,您多多保重才是正經。”林家老爺溫言勸林老太太,聽聽兒子的話覺得有道理,“也隻有這樣了,那就把我房裏翠珊留下,她替我等著……”老太太就在眾人的攙扶下顫顫歪歪的回去了。

“衍生,”林老爺把許管家帶到僻靜處,單獨詢問,“二少爺究竟怎麼樣,嚴重不?”

“二爺啊……”許管家還留著兒時對林相的稱呼,這一叫,眼淚就沿著溝壑迭起的麵頰蜿蜒的彙聚,流淌不盡。“遠鴻他,全是血啊,怕是,回不來了。”

林相雙手掩目,用力揉了揉濕潤的眼眶,哽咽:“遠鴻是替林家傷的啊……我們全家對他不起,如果不是我從小逼他學武,說林家需要兵部的勢力,否則無法自保……他是說什麼也不會去從軍出征的啊,從護軍將軍、破虜將軍、平虜將軍到左將軍、武衛將軍、驃騎將軍,哪一個不是他靠一筆一筆戰功打下來的?當將軍是摻不得一點假,我也幫不了一點忙的,上下三軍哪一雙眼睛不盯在他身上?他不是不能從文,而是家裏的老大老三從不了武啊!”

看著主子落淚,許管家趕忙收住,不能再招主子了,畢竟這下麵要辦的事一件件接踵而至。

“爺,您先節節哀吧,這下麵的事,還一件件沒有個著落呢。老太太那兒,怕是不能久瞞了,老人家心裏明鏡似的呢,還有這二奶奶,咱是說還是不說?這也是紙裏包不住火的事了。”

“包不住也得包!”林相的鐵腕手段及時地撐住了他:“老太太那裏是要早點說,那邊我和淑媛去就行了,但思冉那兒一定一定不能走風,那丫頭,嫁過來太委曲了,這個時候說這種事情是要再出一條人命的。府上調過去的那些人到了沒有?”

“人早就過去了,現在戰事已了,怕不是調不調人的事情,禁衛軍都出去接二少爺了,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過來了。”

“那就再讓人去寧山寺去拜菩薩,無論什麼,一樣都不能少。”

“哎,我這就帶人去。”看著從小一起長的不尚鬼神的爺而今也說出拜菩薩的話,許衍生心裏說不出的難過,二少爺是跟他最親的,小的時候在岑南,練武累了,二少爺都是跑過來跟他撒嬌,也是他偷偷帶著二少爺出去買西街的糖葫蘆,逛北街的廟會,看南街的雜耍。不想這些已經二十多年了。“許叔……許叔……”許衍生腦子裏不停的轉著二少爺叫他的聲音,那永遠是七歲孩子的清脆和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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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極苦寒之地,坤州疆界,帥帳。

三天三夜,大帥昏迷不醒,禁衛軍也不敢妄作主張,跟來的太醫院院判沈太醫也不發話。有誰知道林帥這三天三夜仿佛三生三世,身為庶出,卻和兄弟們在大房長大,知道生母的時候屍骨已然無處可尋,七歲逢延邊之戰,舉家女眷孩童遷至岑州,住在祖父門下弟子寧餘安家鄉,寧家是岑南望族,他就是在那兒遇見她的。自幼學武,因為爹爹說家裏需要兵權,從武狀元開始進入禦林軍,然後林帥便是一仗一仗的戰事不停,坤北岑南廖東昌西,縱橫捭闔,來去就是十年,終於有了從一品驃騎將軍。三弟二十成婚,廿三兼有兒女,他林帥廿七方結連理,聚少離多,卅年卻隻有在這個寒風獵獵的貧瘠戰場思念他如花似玉的妻和妻腹中待產的兒。愛妻思冉,書香門第青梅竹馬,自是知道嫁他便要孤苦一生,她還是跟來了,從延邊戰結束她就隨他北上,時年未將及笄,他欠她多少,又能還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