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無眠又無聊的夜晚,一室冷清的燈影,一直換著頻道的電視,蜷縮著的發麻的雙腿,已經自動休眠的筆記本。拉扯拉扯皺巴巴的睡衣,打個大大的哈欠,卻還是沒有睡意。在沒有空位的茶幾上翻檢出落了些灰塵的鏡子,照照了自己雞窩似的頭發,油光煥發的三十歲女人的麵頰,算了,還是睡吧,也許躺著躺著就睡著了。
床上滾來滾去半天,仍舊沒有睡意來襲。想起在重慶的發小燕子給我的勸慰:“和老公冷戰很正常,這是標準的七年之癢。隻是這樣會苦了你自己,女人嘛,30如狼,40如虎,靠牆吸磚,坐地吸土,你要實在寂寞無聊,我給你推薦個交友網站,你去玩玩,說不定能遇見不錯的哦。”然後她就興致勃勃地給我說她那些桃花。
或許是真的找不到排解的方式,我還真就注冊了,還附加了一張低頭微笑作淑女狀的照片。我在交友宣言裏填下一句話:我將於這茫茫網海尋我生命之溫暖,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看著網站裏紛紛繁繁的男男女女,這裏真的會有我想找的溫暖的人?哎,大家都那麼忙,誰會來談感情這件奢侈的事情啊,要說有,那我自己都不信啊,我這真是有病,就像到妓院想找出個黃花大閨女一樣,於是,這夜,依舊是寂寞來陪我。
正在掙紮於是繼續窩在床上,還是爬起來上網或者看電視時,手機qq消息的聲音響起。愣了兩秒,終於反應過來,就算是廣告,也將就看看吧,人家打工的也不容易。盯著手機看了幾眼,才反應過來,想起自己前幾天注冊的那個交友網站,這是有人拋來了橄欖枝啊。很老套的開場白,隨手回了兩句,就再也沒有了興致。
扒了扒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感歎一句短發真是容易改變造型啊。去客廳倒了杯冷水喝,真是透心涼,心飛揚。迷迷糊糊地往臥室走,卻不知道踢到了哪裏,腳趾一疼,發出一聲痛呼,然後想起這空蕩蕩的房間裏隻有自己,立刻安靜了下來,眼淚也刷的就下來了,雙手抱著蹲在了地上,心裏止不住的委屈,這冰涼的夜晚,有誰會給我溫暖?
手機又響了,黑夜裏很是突兀。點開一看:下雨了,可涼著了你?心突地一動,仔細聽聽,窗外果然傳來沙沙的雨聲。推開窗戶,天空的盡頭,雙流的飛機正閃爍出朦朧的微光,萬家燈火的城市在雨絲裏也顯出一絲媚像,迎麵撲來夜風的微涼,夾雜著這初夏的雨氣,煩躁的心,就這樣慢慢地安靜了下來,我也有了說話的欲望。
我說我很喜歡聽雨,尤其是雨滴敲打在灰瓦或是青石板上的聲音。他說這是城市裏的奢侈,不過寬窄巷子還是可以勉強聽見。我說我被雨淋濕了,長出了魚尾。他問我是魚妖還是魚怪。我說我在雨裏會感覺自在,他說他隻覺得那是老天喝酒微醺的狀態。然後發過來一張他和朋友啃鴨脖喝酒的圖片,說朋友笑他見色忘友。好吧,這話,成功地取悅了我。我甚至心血來潮換了件藍色碎花的旗袍,拍了張翹腿的照片也發了過去。老魚說老板送來兩條雞腿,想了半天才明白他在黑我。
後來他叫我小魚,讓我叫他老魚。說這成都的一場夜雨,讓兩尾魚相遇。他說老魚要抱住小魚,我說你確定你那魚鰭夠長?他說是小魚長得太胖。氣得我咕嚕咕嚕地想冒水泡。他說老魚要吃小魚,我說吃吧吃吧,哎呀,閃電一劈,老魚被卡住了,他發來抓狂的qq表情……很久沒有如此恣意地聊天,直到老魚問我打算幾點休息,這才發現已經午夜兩點,於是我說晚安。老魚發過來一句:晚安吾愛。
盯著這話看了又看,我突地就像被刺蝟紮了般清醒了過來,想了想,發了半天呆才對老魚說這話太誇張了啊。老魚立刻回了一句話加一個白眼:這是張學友的歌名。懸高的心咚一聲掉了下來,汗啊,瀑布汗啊。趕緊問度娘,果然。
在這個夜晚,沒有車馬喧,隻有雨聲莎莎裏悠緩的歌聲,絲絲縷縷地纏繞進我的思維,忽然想起《大話西遊》裏那滴放進心髒的眼淚,還有夕陽下城牆的那場訣別。
一直歡快的心情,在歌聲裏慢慢恢複了正常的水平,關掉了老魚的會話窗口,手指慢慢地滑向了老公的qq頭像,灰色,靜止,依舊,難道真的像歌裏唱的那樣“不能挽留你的愛,隻有讓你,靜靜地離開?”狠狠地擦擦眼角,仰頭看看天花板,快速地退出了qq,靜靜地躺在一米八寬的床上,卻真的再也沒有了睡意。隻聽見窗外的雨,滴滴答答,不知幾時才停息。而在夢的一端,不知是誰在深深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