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最後的結果——當然是不了了之,在唐禦史不想讓更多人知道這件事的情況下,隻能這樣結束。反正她們主仆一向從後園進出,被人發現的可能性也不太大,算了。其實最重要的是:他自知自己絕對抵不住女兒的無心刺激,那會使他華發早生,而他絕不想給那個該下地獄的男人任何搶走心愛老婆的機會。

“去照顧他,早好早打發。”雙眸微合之際,唐沁兒有些倦意地說。

“好。”燕兒領命而去,動手清理那個男人身上的血衣與傷口。

而唐沁兒便毫不避諱地歪在房內的軟榻上睡著了。

很奇怪的一對主仆。

“啊!”驚呼聲乍起,驚醒了唐沁兒的夢。

燕兒跑到了她跟前,臉上難掩興奮,“小姐,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

“無聊。”唐沁兒揮揮手,沒什麼興趣,準備接著睡。

燕兒卻硬將她拉到了床前去欣賞那位超級美男子。

經過梳理的男子露出了那張藏於長發之下的迷惑眾生的美麗容顏,那絕對是上蒼最完美的傑作,如若身為女人,一定是傾國佳麗,生為男人卻不知是不是全天下的大不幸,因為這樣的容顏無論對女人或男人而言都是致命的打擊與吸引。

唐沁兒無法不驚豔,畢竟她也是第二次見到這般貌美的人物,相信再一次的機會微乎其微。

“我想我找到他被追殺的原因了。”驚豔過後,唐沁兒若有所悟地開口。

“是什麼?”燕兒滿是好奇。

“這樣出色的外貌,看他身上的衣料又是非富即貴,要讓一個女人傾心變節都不是難事,更何況即使是男人,怕也會被他吸引啊。”唐沁兒說到最後表情顯得詭異非常。

“為什麼?”燕兒不懂。

唐沁兒撇撇嘴,慢吞吞地開口道:“斷袖之癖的人並不少啊。”

“啊!”燕兒尖叫,這個答案太震駭了。

“你們非要這麼一直研究我的相貌嗎?”慍怒卻虛弱的聲音出自兀自閉目的人之口,看來他早醒了,卻因受不了床前那對怪異的主仆而開口。

唐沁兒似笑非笑地道:“正如你醒了卻一直裝睡一樣啊。”不這樣說,他肯“醒”嗎?大概聽她們主仆說話挺樂的。

“啊!”燕兒又是一聲驚呼,小姐真是好厲害,她都看不出來喲。

他睜開了雙眸,那是一雙漆黑如墨,明亮如星的眼,使得他原本出眾的外貌益發的無懈可擊。

站在床前的是一對大小檔清秀佳人,大的年約雙十年華,小的十三四歲,正值青春妙齡。尤其那個小的稚氣未脫,一派天真爛漫,讓人不自覺地就想與之親近。

麵對他審視的目光唐沁兒顯得落落大方,連半點羞怯之意都沒有,反而目光炯炯地迎視著他的目光,顯得興味盎然。

“看夠了沒?”唐沁兒嘴角微掀,口氣輕淡。

他劍眉一挑,不以為意地道:“夠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姑娘是他從未見過的類型,很難歸於哪一類人種,她是個很奇怪的個體,但並不突兀。

“這是什麼地方?”他問話的同時打量著這間雅致的房舍,這個房間充滿了女性的柔性美,不難猜出是女眷的閨房。一具七弦琴斜掛於側牆上,臨窗的位置擺著一副繡架,案犢之上檀香嫋嫋,熏得屋內幽香撲鼻。但吸引他目光駐留的卻是一柄碧綠外鞘的寶劍,它斜掛於書櫃一側,給房間平添一抹肅殺之氣,稍稍打破了一室的柔和。

“我的廂房。”唐沁兒口氣淡淡地說,事實上這裏隻是書房,她的繡樓之中還有練功房與藥室。

燕兒鬼靈精似的一笑,接口道:“有時小姐也睡在這裏。”不曉得這是不是叫另類的同床共枕,難怪老爺要生氣。

他恍然,難怪覺得身上的錦被微透一股與她身上一樣的淡淡幽香。

“姑娘芳名可否見告?”他有禮地問,於情於理他都該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和姓。

唐沁兒呶呶嘴,衣袖一負,轉身徑自出了廂房。

燕兒依然站在原地,笑嘻嘻地道:“我家小姐一向施恩不忘報。”那是因為這種情況不常有,小姐太懶了,又不想展現自己的絕世身手。每次遇到看不順眼的事,作為丫環的她和雀兒一定會適時起到“興風作浪”的作用,逼得小姐不得不出手。

“你家老爺貴姓?”他向小丫環微笑詢問。

“唐,我家老爺是當朝的禦史。”燕兒心無城府地說,頗以有這樣的主家而自豪。

他了然地點頭,來到長安聽聞最多的便是唐禦史的為官清正與其愛女的高齡未嫁。

“你能替我送封信給人嗎?”他微笑著向眼前這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頭說。

“好啊。”燕兒爽快地點頭答應,由此可見唐沁兒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她遲早會因善良好心而吃虧。

當燕兒走出唐府後花園時,一抹俏麗的身影出現在角門邊,唐沁兒嘴角噙著無奈的笑意,無聲地搖頭,看著自己的貼身婢女毫無戒心地替人送信去。

半個時辰後,兩名武士來到了唐沁兒的繡閣,而後者卻半點兒驚詫之意都沒有。

燕兒小小聲地對主子道:“小姐你好厲害,他真的不是個一般人啊,光他的隨從都讓人眼睛發亮。”而且那個地方好氣派呢,真是大開眼界。

是的,那兩名武士都不是簡單人物,唐沁兒一眼就看出來了,依他們的身手在江湖上排名即使不是一流高手,也相去不遠,卻甘心當一個下人,她救的這個男人並不簡單啊。

“小姐,我真舍不得他走啊。”燕兒有些淡淡的失落,不知為什麼她對那位長得美美的公子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她明明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美”的男人啊!

“你不用擔心了。”唐沁兒挑眉看向外麵,那兩名武士走了,而且居然沒帶他們尊貴的公子一起走。

“為什麼?他就走了啊。”燕兒依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失落裏。

“他不走了。”很無奈的聲音,燕兒這個丫頭真叫她沒辦法。

“為什麼?明明……”燕兒終於也發現了這件事,然後便張大著口出不了聲。

“好了,你有事情可做了,不要再在這裏煩我。”唐沁兒伸手將丫環推出門外,還自己一片寧靜的空間,天曉得她當時為什麼要好心救一個麻煩回來。

燕兒呆呆地走向外麵的人,傻傻地問出口,“你不走了嗎?”

他回以一抹淺笑,“養好了傷再走不遲。”

“可是,為什麼要在這裏養?”燕兒渾然不覺自己問的問題有多麼的尖銳。

他眸中閃過一抹異樣,依舊淡淡地道:“這裏清靜。”而且有一位讓他首次對女人感興趣的小姐在。

“可是,小姐不喜歡。”真是太誠實了。

“無妨。”他真佩服自己還能微笑以對。

燕兒道:“可是,你總該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好回老爺的問。”可以想見老爺又會蹦蹦跳了。

“蘇浩風。”他淡然回答。

燕兒點點頭,絲毫不曉得自己聽到一個多麼聳人聽聞的名字,甜笑道:“這就不怕老爺問了,我去取晚飯。”

看著小丫環高高興興地走出後園,蘇浩風不禁失笑,這一對主仆真是有趣極了。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淡淡地聽不出任何情緒的問話。

轉過頭,就看到了不知何時立於廊下的唐沁兒。晚霞的餘輝灑在她淺白的衣裙上,立時增添了無限的光彩,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什麼為什麼?”他有些閃神。

唐沁兒勾起嘴角,“你為什麼不跟家人回去要留下來?”

“這裏很好啊,適合養傷。”而且絕對不怕有人打擾。

唐沁兒深深凝視一眼,一絲了然閃過黑瞳,“躲人。”是應該的,否則他的命真會丟得不明不白。

“打擾小姐之處望乞見諒。”蘇浩風默認。

唐沁兒不以為意地笑笑,自語似的道:“要見諒的該是我父親才是。”哈,她的爹親又要叨念她了。

“多謝。”他知道她已經同意。

揮揮手,唐沁兒笑得有些無奈,“隻怕這裏也不會平靜太久了。”她煩人的爹啊。

蘇浩風不解。

看到他的疑惑,唐沁兒微微一笑,道:“我雖然不計較,但我爹卻不會放任不理的,你不應該待在他女兒的繡閣之中,就算要待,也得待在客房。”

蘇浩風也笑了,是了,就算她再怎麼樣特別,唐禦史那樣飽讀詩書之人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她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少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