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侯拿著半截斷杖回到府裏,心裏已經了然一切——除了景陽公主,還能有誰?
——她竟然如此狠心,想把舞萼杖斃在歸林寺內!她竟然假冒雷遠之名,把舞萼藏匿起來……又或者……又或者……舞萼已經死在她手上了!——他心裏陡然一沉,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就要去宮裏找景陽公主算賬,剛推開門,一陣清風撲麵而來,讓他全身一抖,思緒也隨之清明許多。
——我這是幹什麼?憑著半截斷杖,就想入宮興師問罪?若是我推測的並不對,怎麼辦?
——關鍵是要找到舞萼。活要見人,死……死也要見屍。
他一想到舞萼此時也許已經喪命,就忍不住覺得恐懼,全身微微發抖,不得不撐住身邊的廊柱,強自鎮定。這時,仆人稟報道:“侯爺,有陌生人求見。”
此時天色方才稍微放亮,他不由心裏疑惑:“誰會這麼早來找我?”滿腹狐疑走到前庭,幾人黑沉沉的站在庭裏,領頭一人披著鬥篷,看他現身,伸手把頭上鬥篷放下。他看清這人的容貌,不由大驚失色,失聲道:“阿黛公主。”阿黛滿麵愁容,對他勉強擠出個笑臉。
靜安侯此時已鎮定下來,對這群不速之客的來因全部了然,卻故意訝然問道:“阿黛公主不是走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阿黛急道:“我有一個手下走失,我想他應該在京城裏,所以我想找侯爺幫忙。”
靜安侯冷笑道:“你何時有漢人的手下?到這個時候還不說真話,非要我挑明麼?”
阿黛臉色一變:“你都知道了!”
靜安侯點點頭,沉聲道:“我也正在找他。若是公主有了他的消息,還請通稟與我。”
阿黛在來的路上已聽說了近日發生的事情,見靜安侯目光內殺氣大盛,忙道:“侯爺誤會了。雷遠回京城來並不是打算挾持你夫人。”
靜安侯懷疑的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他把什麼都告訴我了。當我告訴他我在圍場裏看到你和你夫人雪裏相擁。他跟我說,他回京城來,隻是想證實我說得都不是假話。他隻要知道你夫人幸福,就會自動放棄,遠遠離開京城,再也不會來找你夫人。”
“他真說過這些?”靜安侯大為震驚。阿黛點點頭,道:“我相信他不會騙我。我不知道他回到京城來到底看到了什麼,但是,不管發生什麼,你夫人失蹤,決不是他的事先安排。”
凝視著阿黛的一雙清澈如水的明眸,靜安侯心亂如麻,喃喃道:“難道並不管他的事,難道真的是公主?”
阿黛懇求道:“現在滿城都貼的是捉拿他的告示,我還聽說,皇上說隻要抓到他,格殺勿論。侯爺,求你趕在皇上前麵找到他。”
靜安侯歎氣道:“我也想找他。可是人海茫茫,到哪裏去找他呢?除非……除非他來找我。可他又怎麼會來主動找我呢?”
“你真沒有辦法找到他?那麼我去。”阿黛起身要走。
“等等!”靜安侯正要阻止她,臉色忽然一變,飛快按低阿黛的頭。就聽窗外破風之聲迅即逼來,一顆棋子般大小的石子打破窗紙,掠過兩人頭頂,落在地上。阿黛正要詢問發生何事,抬頭一看,靜安侯已一掌打碎窗扉,如飛雁般掠出窗外。她急奔到窗前,借著微明的天色,看到不遠的樹頂上兩條人影正纏鬥一起。赤和搶上一步,護在她身前:“公主小心刺客!”
“不是刺客……”阿黛搭目眺望打成一團的兩人,忽然歡天喜地的大叫起來:“雷遠,是雷遠!”
“你竟然敢來!”靜安侯喝道:“說,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手上攻勢不減。
雷遠功夫不及靜安侯,隻覺對方掌風如刀,來勢著實淩厲,逼得自己連呼吸都極困難,更別提開口說話。靜安侯見他閉口不言,不由更怒:“說,你到底把她藏在哪裏?”掌掌直擊雷遠要害。
雷遠勉強抵擋了幾招,再也招架不住,任憑靜安侯篷的一掌打在他胸口上。他再也站不穩,從樹頂跌落在地上。
阿黛驚聲尖叫,衝出房去撲在雷遠身上,見他嘴角隱有血跡,又是心疼又是惱怒,抬頭對飛身而下的靜安侯喝道:“他和你無怨無仇,你幹嗎非要要他的命?”
靜安侯卻置若罔聞,隻是對雷遠暴喝道:“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她到底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我來找你,如果不是為了她,還能為誰?”雷遠抹著嘴角的血,啞聲道:“她在歸林寺。”
靜安侯一愕:“歸林寺?”臉色陡然陰沉下來:“你們原來果真是約定在那裏見麵!”
雷遠大急:“那可都是景陽公主的安排。她約舞萼去了歸林寺。我……”他本來想說“我本來正好躲在那裏”,但又怕給歸林寺惹禍上身,便改口道:“我隻是路過,正好遇見。”看靜安侯眼神裏猶自閃爍著懷疑,急道:“這個時候我不跟你說這些。舞萼被公主打成重傷,命在旦夕,你要盡快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