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寂寞如重金屬(4)(1 / 2)

全家四口人,兩畝山坡地,今年收成不到一千斤的苞穀。經濟收入靠編竹籮,每年能掙一百元。家無牲畜。她說,如果誰能幫她一些錢,養一頭母牛,轉過年來母牛下了小牛,她就可以還錢。周廷豔,二十歲,雲南西疇縣法鬥鄉猛後村人。全家四口人,一畝半地,收一千斤苞穀。她外借一千二百六十元錢買了一頭小牛、四頭小豬,期盼著明年能有好的收入。楊正莉,二十七歲,雲南威信縣紮西鎮玉京山村人。有兩個女兒,五歲的大女兒幫別人放牛,報酬是每天能吃上飽飯。不到三畝的土地,今年收成三百斤苞穀、一百多斤洋芋、六十多斤的紅薯。她說,結婚六年沒有買過一件新衣服,現在穿的都是外省人救濟的。她活這麼大,最難忘的是去年政府給他們家一頭豬、一袋化肥,今年又給了五十元錢。李蘭芬,三十六歲,雲南邱北縣雙龍營鎮太平村人。兩個女兒,十一歲的大女兒沒有讀過一天書。有六畝地,今年收成一千五百斤苞穀、六十斤小麥。全家四個月無口糧,靠政府救濟。家無牲畜,耕種靠換工借牛。夫婦倆上山挖藥材,今年能有一百五十元收入。白羅鬆,二十七歲,雲南金平縣者米拉枯族鄉頂青村人。全家四口人,水田一畝八分,年收稻穀一千五百斤。家有一頭牛,去年靠種植草果收入三百元人民幣。羅秀花,二十三歲,雲南金平縣金水河鎮南科村人。全家三口人,有新開挖的水田兩畝,年產稻穀六百斤,無牲畜。全家靠她編織穈墊的收入補貼家用。吳永香,三十三歲,雲南西疇縣法鬥鄉長衝村人。全家四口人,三畝地,今年收成兩千斤苞穀。她賒來四頭小豬喂養,目的是為了讓孩子能夠上學。陶登林,三十八歲,雲南威信縣雙河鄉天池村人。全家四口人,一畝多的坡地,今年收成四百斤苞穀、一千斤洋芋,糧食不夠吃,靠政府救濟。家裏供不起孩子上學。喂養的兩頭小豬是一個月前政府救濟的。丈夫在本村幫工,全年有一百元的收入。國萍,三十歲,雲南文山西疇縣西灑鎮石夾牛村人。全家四口人,三畝地,今年收苞穀八百五十公斤,全家每年缺三到四個月的口糧。徐秀英,二十七歲,貴州三都縣拉攬鄉高寨村人。全家三口人,八分田去年收稻穀四百八十斤,人均收入一百五十元。無牲畜。周小卯,二十四歲,貴州紫雲縣板當鎮沙子哨村人。全家三口人,兩分水田收稻穀兩百斤,一畝半山地收苞穀三百斤,無牲畜。經濟來源靠賣油菜子,去年收入二百元。平洪蘭,二十八歲,貴州三都縣拉攬鄉高寨村人。全家四口人,一畝半田地去年收稻穀八百多斤,人均收入三百元,有兩頭耕牛。王小盆,二十七歲,貴州紫雲縣水塘鎮格井村人。全家四口人,山坡地兩畝三分,全年收苞穀七百斤、紅薯二百斤,無牲畜。家裏已經七年沒有殺過年豬,她說,農閑時她每天上山挖藥材,今年賣了四十元,過年時買些肉給孩子們吃。梁忠英,二十九歲,貴州紫雲縣水塘鎮格井村人。全家四口人,兩畝半山坡地,去年收苞穀八百斤、紅薯一百斤,全家三個月無口糧,六個月沒油吃,家無牲畜。丈夫二月份外出打工,八月份回家時僅帶回二百八十元錢。楊花妹,四十一歲,貴州紫雲縣水塘鎮格井村人。全家四口人,三畝山坡地,全年收苞穀一千斤、紅薯一百五十斤,兩個月無口糧,政府救濟一百斤糧食,家有一頭耕牛。丈夫外出打工、她上山挖藥材供孩子們上學。席二界,二十四歲,貴州三都縣拉攬鄉排燒村人。全家七口人,三畝八分田地,去年收稻穀兩千斤、雜糧一百斤,人均收入四百元,有一頭耕牛。潘酒,二十五歲,貴州三都縣水龍鄉水龍村人。全家四口人,不到八分田地,全年收稻穀八百斤、雜糧三百斤,無牲畜。賣蔬菜有七十多元收入。潘明英,三十歲,貴州三都縣拉攬鄉排燒村人。全家四口人,一畝七分田地,全年收稻穀九百斤、雜糧一百斤,人均收入一百五十元,有一頭小豬。

閱讀這樣的女人,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顫抖和痙攣。就在我竭力讓自己平靜地書寫這些文字時,渤海大學的一位女教授於2005-10-2621:45:42在我的博客上留了如下一段話:

鄉土的疼痛是骨子裏的。我昨天從長春回來,在火車上,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大娘,她穿著二十五年前的衣服,紮著一塊二十五年前的腈綸頭巾。我說,二十五年前,這種服飾在鄉下流行過。老太太要去遼西的朝陽看望老母親,我見她已經八十幾歲的龍鍾模樣,便驚訝於她母親的高壽。她一邊哭一邊說自己才六十二歲,鄉下的日子苦死了,她和老伴種五畝地,一年到頭一張嘴能填上就不錯了,她去年出去打工,給一個老太太做保姆,可老頭不願意,到處吵鬧,說她跟人家跑了,說她讓娘家給賣了,賣了三千塊錢,無奈,她隻好回來伺候那被她伺候了一輩子的老頭。她說她活夠了,沒有溫暖沒人疼,老頭使喚她,兩個兒子也不管她,因為兒子們自己在村子裏日子也艱難,孩子書都讀不起,她說她一想起老媽就心酸,自己這麼窮一點能力都沒有,想把老媽接來同住,一來老頭發脾氣不讓,二來自己的日子也不叫日子。半夜時分,火車到錦州,她要在錦州住下,乘第二天早上的汽車去朝陽,當我幫她把兩隻裝滿雞蛋和黏米的破舊的人造革兜子拿出站台,問她晚上怎麼住時,她說在票房子蹲一宿可以省下住店的錢。我要幫她她不讓,怎麼著都不讓,她說我不能白要你的。她和我母親同齡,她說自己一輩子都遺憾沒生下個閨女,有個閨女自己好歹也有個人疼啊,起碼閨女穿剩下的衣裳還惦記著給媽穿,也不至於這個樣子出門回娘家呀。我哭了,為一個人,一個女人,為那些仍在苦難中掙紮著的我的父老鄉親,他們也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