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故鄉是一條路(1)(2 / 3)

這些事,在過去都曾有過書麵閱讀。站在贛南的紅土地上,我才感受到這一切原來如此真實。就像後來到了貴州的銅仁地區,幾十年後的今天,那裏的生活還是如此艱苦,不時能見到公路旁樹立著“國家級貧困縣”石碑,落款無一不是用描紅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那裏的道路還是如此險峻,雖然乘上了汽車,走完每天的行一個個還是累得腰酸背痛。遙想當年,那種困苦更是何等了得!

私下裏我問過一位興國人,那位非要等到家鄉富了再回來的將軍後來如何,對方隻是輕輕地一搖頭,隨後一轉話題,告訴我另一個故事。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興國和於都兩地曾經流傳一句話:興國要亡國,於都要遷都。說的是當地的貧窮。有一次,國務院派的一個調查組來到某地,村幹部為他們做了三菜一湯,三個菜做熟了,剩下一個湯因為沒有柴禾了而燒不開。無奈之中,村幹部隻好將自己所戴的鬥笠摘下來,扔進灶裏當柴禾燒了。因此我便猜測,那位為家鄉人過好日子憂心如焚的將軍,後半生將過得比當年的長征還艱難。因為,在他心裏除了作為執政黨的一員,所必須繼續堅持的黨性長征之外,還有作為普通人的人性長征。

感恩對一個人來說是一種道德。

一個曆經數不清艱難困苦才從受壓迫地位上獲得新生的政治組織,對執政基礎的感恩,不僅也會被理解為良好道德,更是確保自身能夠源源不斷地獲取新的政治資源唯一途徑。如此,就不難理解,穿行在贛南紅土地上的京九鐵路,為何將科學常識拋在一邊,而在被血與火浸泡焚燒過的高山大壑中曲折前行。

這些感動了曆史的人民,有足夠的力量讓鋼鐵拐個彎。

那一天,在瑞金,順路參觀了當地規模最大的一處柑橘園。

綠得有些憂鬱的棵棵樹上,結滿了指頭大小的青果。有人問我,老嶽父的果園有沒有這般大。當然這話是戲謔,同許多贛南人的選擇差不多,老嶽父的果園隻有二十畝。從一開始,當地政府就製訂了十足的優惠政策,任何一片柑橘園,從下種到收獲,決不收一分錢的稅費。老嶽父多次笑眯眯地說過,三五年過後就好了!老嶽父所說不是三五一十五年,也不是三加五等於八年。不出三年,或者五年,那時,每年就能從這片果園裏收益一萬幾千元錢。老嶽父的柑橘園種得較早,如今已有了他所預期的收益。在他之後大大小小的柑橘園的興起,宛如當年鬧蘇維埃一樣火熱。隻要與那些在新開墾土地上培育柑橘幼苗的人聊起來,個個都會充滿希冀地說著相同的話:過三五年就好了。果真這樣,那位將軍若是健在,一定會毅然還鄉,與祖祖輩輩都在貧苦中掙紮的贛南人一起開懷大笑。長征精神是偉大的,更應該是勃勃生機的。離開瑞金之前,當年的紅軍總參謀部門前,幾個當地的男人正在一棵參天古樹下麵忙碌著。看樣子是在為蓋新房預備椼條,有人拿著彎彎的鐮刀在刨那樹皮,有人揮動斧頭,按照黑線將刨過皮的樹進行斧正。見到的人莫不會心一笑,這是意味,也是象征。

當年那位老奶奶所惦記的三五年,那份盼歸的心情背後,是盼望那些莊重的允諾。即使她真的隻懷著樸實的思念情懷,也應該使領受這份情感的人,更加牢記那些千金一諾。

沿當年的長征路走了一程,回到武漢後,費了一番力氣我才找到一份“國家級貧困縣”名單。一九八六年,同樣的名單隻有三百三十一個縣,那時的標準簡直讓人心生絕望:其條件竟然是年人均收入在一百五十元以下。後來,這一標準雖然隻上升到四百元,卻還有五百九十二個縣被繼續冠名為“國家級貧困縣”。

河北省三十九個。石家莊市(3):平山縣、靈壽縣、讚皇縣;張家口市(10):康保縣、張北縣、陽原縣、赤城縣、沽源縣、懷安縣、崇禮縣、尚義縣、蔚縣、萬全縣(涿鹿縣趙家蓬區);承德市(6):平泉縣、灤平縣、隆化縣、豐寧縣、圍場縣、寬城縣;秦皇島市(1):青龍縣;保定市(4):阜平縣、淶源縣、順平縣、唐縣;滄州市(6):東光縣、海興縣、鹽山縣、南皮縣、獻縣、孟村縣;衡水市(2):武強縣、武邑縣;邢台市(3):臨城縣、廣宗縣、巨鹿縣;邯鄲市(4):魏縣、大名縣、涉縣、廣平縣。

山西三十五個。太原市(1):婁煩縣;大同市(5):天鎮縣、靈丘縣、陽高縣、廣靈縣、渾源縣;朔州市(1):右玉縣;長治市(3):平順縣、武鄉縣、壺關縣;忻州市(11):神池縣、五寨縣、五台縣、偏關縣、靜樂縣、繁峙縣、河曲縣、保德縣、岢嵐縣、代縣、寧武縣;晉中市(2):和順縣、左權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