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仙!”莫筱苒率先叫出他的名字來,一抬頭,聽見聲音傳來的方向,而那人確也是自屋頂之上一躍而下。
流仙衝著莫筱苒招招手,走到白逸墨的身旁:“若是說墨兒太小,不知那些的話,那我這個親身經曆過的人呢?!”
“你是……”白浩天望著流仙,愣了一愣。
“你可以不記得我,但……你總不能忘了那個曾經隻對你一心一意,卻終究遭你拋棄的女人。而我,今天便是來幫她討回公道的!”流仙一臉慘然的笑了笑。
白浩天的身子一震,道:“你……是她弟弟?”
流仙揚揚下巴:“你倒是還不太糊塗。”
“你……與她很像。”白浩天沉聲說著,舉起的手緩緩垂下,“你說,你今日是來幫她討回公道的,也好,也好……我便是站在這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等等!”沒等白浩天說完,白夫人便也緊隨其後,跟了出來,“不管我們家老爺說了什麼,這裏有我在,這裏是白家,便容不得你們撒野!”
“嘿……你這老太婆,白浩天自個兒都說了隨我處置,你在這裏插的什麼嘴!你的事兒,待會兒再與你慢慢算,我念在你是一個女人的份上,並未準備與你太計較,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好事兒!”流仙絲毫不客氣地衝著白夫人說道。
白老夫人身體微微怔了一下,轉過臉來,眼中含著微慍的淚水看了一眼白浩天,深深地歎息,閉了閉眼說道:“罷了,這麼多年,我也累了,你們愛如何便如何吧,這白家……我也不要了!”
說罷,白老夫人一揮袖,轉身便走,隻是她往前行了幾步,卻又想起些什麼回過頭來,衝著莫筱苒道:“你,跟我來!”
莫筱苒心頭微微一驚,不知這白老婦此刻喚自己過去是何用意,但卻亦不能違抗,於是便跟了上去。
倒是白逸墨,連忙伸手扯住莫筱苒的衣袖:“別去!”
白老夫人看了一眼白逸墨,厲聲道:“筱苒是我買來的,於情於理,我叫她做什麼也輪不上你插嘴。你怕不是忘了,我還未將她許配於你呢!”
“七少爺莫要擔心,我去去便來。”莫筱苒拉開白逸墨的手,不理會他,卻是跟上了白老夫人。
“筱苒,你來白家,已有六年了吧……眼看著你這便要及笄,我是看著你長大,看著你們長大的。你可也信小七的話嗎?我……卻不是個無情之人。”白老夫人此刻的話語竟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莫筱苒輕輕咬了咬嘴唇,心裏倒是有些同情起了這白老夫人,一個看似要什麼便有什麼的女人,其實早已眾叛親離,她說她並非無情之人,莫筱苒倒是也相信的。
並非無情人……若是她真的無情,怕就不會對白老爺一往情深,至於做出這樣多的事情來吧。
當然,這些莫筱苒,也隻是在心中想象罷了,未能說出口來,因為白老夫人對白逸墨的親娘,以及白家所作的一切做事,卻不是能因為一個情字便可以全部抹殺的。
“白家,這是要變天了。”白老夫人歎息了一聲,接著道,“筱苒,若是我放你自由,你可願意離開?”
“什麼?!”
莫筱苒瞪大了雙眼,望著白老夫人,白老夫人笑了,卻還是一副認真的表情,似乎是在證明著,她所說的,確實沒有半點虛假。
想要的自由來的太快了,莫筱苒不曾想過,竟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可以走出這座深深的白家大宅。
白老夫人問:“筱苒,你可願意嗎?我隻要你這一句回答。”
可……願意嗎……莫筱苒沉默許久,腦中思緒百轉千回,終是給出了她一個答案。
白逸墨急切的拉住從白老夫人屋子裏出來的莫筱苒,問她:“莫莫……那個……她對你做了什麼?!”
看他這樣緊張的上下打量自己的樣子,莫筱苒忍不住笑出聲來:“夫人又不是虎狼,我會有什麼問題,您擔心的太過了……”
“嗬……她不是虎狼……”白逸墨冷笑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反問了莫筱苒一句,“那……她剛剛是與你說了些什麼?”
提及這個,莫筱苒便還是正色對待。
“七少爺……”莫筱苒稍微停頓了一下,臉上微微泛紅,卻還是繼續說道,“我現在問你,若是……若是要你與我在一起,你可願意?”
哎?!他的莫莫,今日怎麼這般主動了起來?!
白逸墨聽她這話,心中一喜,連連點頭,拉著她的手,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問:“我的莫莫,怎麼忽然間開了竅?!”
“但……如果我是要你放棄白家的一切,包括仇恨在內呢?”莫筱苒試探著問,許是怕籌碼不夠,趕忙又加了一句,“若是你都能放下,那……之前你騙我的那些,我便也可不再追究。還有……小昭的事情……我也不會告訴別人。”
但饒是如此,白逸墨拉住她的手還是僵了一下,似乎是不太明白一般,他隻是訥訥地問道:“莫莫你是什麼意思?是害怕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嗎?如果是……那我向你保證,覺不會傷害到你分毫,而且很快的……我就會將白家奪到手裏,到時候我們便成親,讓你做如今白家老夫人的位置,我倒是覺得你會比她好上千百倍。而且……我也絕不會像我父親那樣,朝三暮四,我今生,隻要你一人便好。對了……”
不等他說完,莫筱苒便將他捉住的手輕輕抽回:“筱苒要的不是這些,少爺,您還是不懂……”
他有他的仇要報,莫筱苒不會去阻止,但她也有她的原則,不想與更多的恨牽連,但至少她努力過了,試著將他從仇恨中解救出來。
或許她有些自以為是吧,但那樣總是對他好的。
“筱苒,要跟為師一同去闖蕩江湖,到處遊曆嗎?!哎呀呀,離開這白家,天大地大,到處都是美好的。你不該被捆綁束縛才對,一切,可都要看你自己了。”
莫筱苒猛地抬頭,發覺這流秀與流仙還真的是師兄妹,竟連出現的方式都如出一轍。
“師父……”
流秀的話還是令她心動了,她的話自然是沒錯,莫筱苒不會甘願被束縛在這裏,人生似乎很漫長,但其實也很短暫,她確實不能一輩子都呆在這裏,她連想象一下都會覺得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如果白逸墨放不下,那麼他們便沒有可能。
“莫莫,我可不會讓你就這麼走了的!”白逸墨伸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之前在她麵前掩飾著,壓下的內力全都釋放了出來。
這時,卻不用莫筱苒出手,流秀上前便與之纏鬥了起來。
緊緊扣住他的手腕,流秀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果然是怎麼樣的師父交出怎麼樣的徒兒來,你跟我師兄一樣,都是想不明白的人!愛恨情仇到底哪點更重要,哪個擺在前麵,難道還不是很清楚的事情嗎?!為什麼非要傻傻的那些虛無的恨意給蒙蔽了雙眼呢……你以為筱苒這樣是僅僅為了自己,不想趟白家這趟渾水而已嗎?她也是為了你……”
用力一揮,流秀將白逸墨推到一旁,拉著莫筱苒便往外走,隻留下了呆坐在原地的白逸墨。
他……
真的錯了嗎?或許吧……
仇恨真的蒙蔽了他的雙眼,以至於都看不清楚究竟什麼才是對他最重要的東西,隻是……
白逸墨的手用力攥成拳頭,許久,又鬆了開來。
“哎?!師父,我們……這就走?”莫筱苒被流秀拉到白家大門之外,停住腳步,疑惑地問道,“我就這樣,離開嗎?!招呼沒打,東西也沒收拾,就……”
“你還收拾什麼!”流秀胳膊一會,哈哈笑道,“你來的時候帶了什麼?”
莫筱苒想了想,搖頭:“確實沒有帶什麼。”
“那不就成了,來不帶一分來,走也不帶一分走。我們就這樣幹幹淨淨,瀟瀟灑灑,多好!”
流秀的話似乎總是這麼任性,但卻又似乎很有理。
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她生活糾纏了許久的地方,真的要離開,卻還是有不舍的,更何況,這屋子裏,還有著自己不舍的人。
流秀帶著莫筱苒離開京都的那一天,陰雨綿綿,他們本以為流仙與白逸墨是會出現,卻等了許久也未見到他們的人影。
莫筱苒回過頭去,寬闊筆直的官道,沒有絲毫的人氣。
細雨不斷的落下,叫人不太舒服。
“嘿,小丫頭,看什麼呢!”流秀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了一下,“可以上馬車了哦。”
莫筱苒停頓著,心中的希冀落了空,終究還是有些傷感,輕輕搖了搖頭,她朝著流秀笑了笑:“沒有什麼,那麼……我們走吧!”
馬蹄踏踏的響起,莫筱苒的心一開始還隨之起伏,但很快便也恢複了平靜,沒有了波瀾。
走了一段路程。
細雨靡靡的天,漸漸收起,似乎正是應了那句俗氣的話,陽光漸漸隨著雨勢的收起而顯露了出來。
“筱苒,出來透透新鮮空氣吧!”流秀拉著莫筱苒一同坐到了馬車的外麵。
忽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莫筱苒不禁一愣,趕忙回過頭去,朝他們身後望……
“是……流仙,還有白……啊……”
沒有等莫筱苒的話說完,一股巨大的慣性便令她險些掉下馬車。
啪的一聲流秀又揮起鞭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去趕馬:“駕!”
馬兒瘋狂的奔跑了起來,整個馬車都往前跑了起來。
“師、師父……怎麼,忽然這麼著急,跑了起來?”終於是坐穩了,莫筱苒瞪大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不解地望著流秀。
流秀輕笑一聲,用手上的馬鞭指了指身後:“後有追兵,我們還不趕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