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在新聞裏看過,說是這幾年城市人口的生活壓力巨大,以至於自殺的人數逐年上升。像是省城裏的很多人,自殺就會選擇在城隍廟的山丘頂上。
山頂有片密林,大多數人在這裏自殺都會選擇上吊,一根麻繩,或者一條領帶都能讓人絕命。
崖口那棵老槐樹上這些年不知道掛死了多少人,死人被發現後也因為身份沒有著落,就近埋在的槐樹下。常年吸收死屍養分的槐樹,長的又大又茂,周圍的樹木卻全都枯死,這才成了現在這般景象。
“小秀,幹媽說的步驟是怎樣的?”我問小秀道。
小秀拎著裝紙錢的袋子走到我跟前,小身板微微抖動,看來她對崖口的詭異景象也感到害怕,畢竟她還是個孩子。
“有我在,不怕哈。”我摸摸小秀的頭發,穩定她的情緒道。
“幹媽說,紙人手和紅紙要一東一西,然後讓媽媽和紙人站在一起,靜等血月之後念訣就好了。”
我聽小秀說完,見阿泰手腕上掛著一隻手表,順勢抓起他的手腕看了一下,再有不到半個小時就是午夜淩晨,我們得趕緊把準備工作做好。
轉身我來到王月身邊:“如果是現在,我們離開還來得及。”
上山一小時,下山半鍾頭,以我們的腳程應該還能再快一點。
王月搖搖頭:“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我如果還想繼續待在你的身邊,就不能在這個時候退縮。”
“我不強求你。”壓根這一切就不是我所希望的,我絲毫不希望王月把自己放在這種位置上,我從不覺得她是累贅。
“好了,不說了。”王月輕擋住我的嘴:“你去為我做些準備吧。”
“好。”我點點頭。
放在一旁的紙人隨風搖晃,我將它抱起來拿到槐樹下。
月亮還差一角未圓,映的崖口已經像是白晝一樣,老槐樹下樹陰中高高低低不平,我猜想腳下這些隆起應該都是小墳包,裏麵埋著這些年自殺在這裏的死人。
紙人卡在鼓起的墳包之間,我將它手指指東,這叫引魂氣,再接著將紅紙向西,叫度吉利。
王月緊跟著往紙人身後一站,擺出近乎相同的姿勢,宛如替身在前,真身在後。
我從小秀手中的袋子裏拿出紙錢散在手力,看著阿泰的手表指針,一點點的指向零點零分。
就在秒針指向零點的瞬間,小秀忽然道:“爸爸,爸爸,你快看,月亮流血了!”
就見夜空中月亮補圓,從上而下似是流下鮮血一樣,一道一道的血珠逐漸將整個月亮染成鮮紅的顏色,映照得崖口更是慘紅一片。
也就在這一刻,我開道眼觀之,崖口下無數魂魄飛升而起,密林中怨魂操屍緩緩走了出來。
這其中有些屍體似是剛死一兩天,麵上還帶這屍斑,有些則是已經化作半個骷髏,掛著點血肉慘不忍睹。
我趕緊對阿泰道:“屍油給你,擋住他們的去路!”
說完我抱起小秀趕忙來到王月身邊,而此時的王月已經翻了白眼,整個人迎著陰風不動,正在納入天地怨氣。
“媽媽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就看小秀的了。”我盡量笑著對小秀說。
懂得滴血成行的隻有小秀,能傳授王月滴血成行的也隻有小秀。
我根本不認為今夜是什麼練功的佳時,而是當作王月命中的劫數。樂樂早就說過,死人複生,便是違背天道,違背天道必然命中有劫,能逃過此劫,就能化身成人,逃不過這一劫,便會飛灰湮滅。
王月的劫難我一直警惕和擔心著,但它遲遲未來,我想大概就是今天了。
再見小秀似乎對著王月說了什麼,大概是念動了口訣。
忽然間,王月抱頭慘叫,叫聲淒厲無比,道眼可見她魂魄正在被紙人撕扯。
我想上去幫忙,卻咬牙讓自己呆在原地。剝離王月魂魄是修滴血成行的第一步,魂魄先抱住,才能讓肉體隨意幻化而不傷及魂魄,這也是紙人存在的目的。
我咬著牙將手中的紙錢漫天飛灑,口中道:“各位亡者,各位前輩,些許冥錢,不成敬意。互行方便,他日必再祭奠。”
漫空中亡魂飄飛,這些亡魂因為自殺者居多,無人祭奠也留不下名字,所以難歸幽冥,怨氣甚至比死於非命的人更重。不過它們更更加見錢眼開,飛散著摘取著我扔出的紙錢,凡是拿了紙錢的怨魂便會退避,拿人手軟的道理,在鬼魂身上也一樣靈驗。
血月會一直持續到晨時月落,而王月練法沒有一兩個鍾頭也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