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妾,這樣的習俗從古至今都有,上至皇親貴族,下至販夫走卒。有錢的納,沒錢的也納;有能力的納,沒能力的創造能力也要納。有的光明正大的納,有的偷偷摸摸的納。總之,你要納我也要納,人人都納妾,納多了是能力,納少了遭鄙視。
他們認為這事幹的很漂亮,也很到位,因為走到哪都能看到善心悅目的美人,這點人生的樂事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但是他們似乎忘了一件事,這件事的名字叫美人遲暮。
平國侯納妾是就已確定的事,無可厚非,隻是這事一早被竹九擋了下來。
金秋十月,蘆葦的蕊子浸了金黃色,秋風送起,蘆葦像醉了酒的仙人,無意的晃了晃卻不慎灑下絲絲白色的絨,悠悠散散的飄出,繞過層層的蒼山,落在碧波的潭水中,驚的一潭秋水蕩起層層的漣漪。
七業一身月白色的錦袍,領口處繡著繁複的紋案,堪堪拂開已經頹了枝葉的柳條。
看見臥在水閣上閉目小憩的竹九,微微皺起了眉。煙羅紫的紗衣輕輕鋪在潔白的貂絨上,漆黑的發隨意垂下,若一段上好的綢布。貂絨上的女子,柳眉細長,膚色瑩白,櫻色的唇微微一抿,浮出點兒點兒的白色,若曉春時未消融殆盡的蘇雪。
此時的竹九似是夢魘了。
七業的目光盯著她的臉許久,修長的手停在竹九的眉心處,他忽然愣了一下。
在他愣的一瞬間,竹九的睫毛輕顫,撲閃了幾下,緩緩睜開。
看著眼前的手,有些迷茫,順著手緩緩上看。見是七業,眉頭皺了一下,將頭一偏,身子微微向邊上挪了一寸,避過七業的手。
臉上是慣看的冰冷。
七業將手收回,說的漫不經心,像是回避剛剛的尷尬:“天意涼了,若是以後犯困了,就回屋裏去睡吧。”
竹九眉眼微抬,嗤笑了一聲:“怎麼,如今的平國侯大人連這個也要勞神麼?哦,是了。”竹九將手一抬,敲在自己的腦門上,頓悟的模樣:“是了,巧者勞智者憂,這話說的真正是在理。”
七業未說話,蹙著眉,臉上寒著一層千年難化的冰霜。過了一會沉聲道:“你就不能好好的同我說話?”
竹九像是聽見了什麼極好聽的笑話,笑的連眼淚都流了出來。過了許久,才緩緩的止住笑意,隻是眸子裏依然是冷冷的。偏過頭看他,這是他們夫妻二人自結婚以後第三次照麵。
以前竹九找他時,他次次都沉著臉,那時竹九想,他大概就天生了這張冰塊臉,火燒了眉毛也是這副模樣。但是後來她才知道,他也有盛情溫柔之時,隻是這種情,不是給她的。
她伏在軟榻之上笑盈盈道:“哦?夫君大概還不知曉吧,阿九生來就是這副樣子。我父王將我寵了一十五年,好不容易才將我養成這樣的性子。如今啊,怕是乘不得夫君的心意了。夫君是不是很氣惱?是不是想一紙休書休了我?隻怕是,想休也休不得呢。哎,這該如何是好啊?”雖是笑意點點,卻語調裏都是淡淡的,聽不出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