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至死方休(1 / 2)

我呆了一陣,轉頭茫然地問向遼歟:“他……說的什麼?”

遼歟沒有回我,眼神依舊盯著那邊,看的一瞬不瞬。

風漸漸停下,漫天的雪落的緩慢。一群寒鴉飛過,似是聞見了血腥的味道。

我眼力委實太好,重重疊疊的樹影下,看見竹九握劍的手,握的太緊泛出白意,身子抖的蕭索,像是個無助的孩子。極慢極慢地伸出手,指尖在碰觸琉璃小瓶時,驀地抖了一下,像是被燙到,又猛的縮回,卻不小心將七業手中琉璃瓶打在地下。

七業瞥了她一眼,像是沒有看見一般,漠然的站在一旁。

她慢慢蹲下身子,將琉璃色的細瓶拾起,一滴清淚滴在瓶身上,又順著瓶身墜入薄薄的積雪上,融出斑駁的一個小洞來。

眉色綻開,露出傾城的笑,像是冰雪天裏綻開的紅梅,點著落雪襯出的美,是窒息的絕色。那笑意半真半假,指尖細細摩挲著瓶身,唇慢慢逸動,她說:都說世上的人有兩樣東西最無奈,一種是剛剛好遇到,一種是剛剛巧碰到。現在想來,這話真是沒錯了。剛剛好遇到,於是將就成了將就,沒了個所以的所以。剛剛巧碰到,於是湊合成了湊合,沒了個因為的因為。我卻說,最無奈的是不知道等待還是放下。

她將瓶塞拔下,仰頭喝下,眼梢處落下一滴清淚,悄無聲息。

細瓶丟下,她站起身來,神色冷如冰霜,垂著眉目,看不清神色。右手的劍舞出一記劍花,刀過處有青絲墜下,一頭的烏發竟然齊齊斷去。

飛身躍開,跳至在他一丈開外的地方,傲然而立。落腳處有一行清晰可見的劍痕:情悠悠,恨悠悠,此恨致死方能休。

不知是我眼花,還是七業穿的單薄太冷的緣故,那一瞬我看到七業的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盡,剩的是同積雪一般雪白無色。

我分神的想了想,他皮膚挺好的。

竹九足尖輕點,淩在半空,虛晃劍身,劍氣四射,將漸漸停下的細雪卷起,隨著風嘯飛速而來。

鄭僖公眼神驟冷,臉上的冷意結了冰霜,玄色的雲袖輕輕一揚,竟將竹九那一劍擋下。竹九慣性的飛速拋開,重重摔在地上,嘔出一口鮮血,將地染的鮮紅。

他還待再出手,邊上的七業一步走上前來,道:“主公,雖然殺父之仇已報,但我與她的賬還未算清,不若給在下一個機會,同她了了這段夙怨,也好讓我為主公做些事情。”

鄭僖公盯著他看了許久,臉上神色難辨,忽然開口道:“如此甚好。”而後倚在人椅上,玩味的看向場中。

七業提劍而來,居高臨下的看她,眸色清冷,將竹九的劍踢到她跟前,聲音依舊不緩不慢:“起來,該算的賬終究要算的清爽,如今就一筆算清了吧。”

竹九猛的一咳,又是一口鮮血。在地上伏了許久,才緩緩站起來。

喘著重重的呼吸,似是已經忍到極致,額間滲出層層細汗,和著殷紅的血混在一起,將清麗絕色容顏沾滿了絲絲血汙,模樣有些狼狽。

我杵了杵遼歟,急急地道:“你怎麼還不去幫她,你看她就要被打死了。”

遼歟似是在想的什麼,眼神不知遙望向何處,許久才緩緩道:“自是有人不會讓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