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的雨下的密集,像是銀河被揭開了一道大口子,水傾天而下。
狂風呼嘯由遠及近,由近及遠,飄忽不定似是要隨時將這個亭子拔起,樹在狂風裏搖曳不休,有隨時斷去的可能。豆大的雨珠砸在屋頂,像是玉珠掉在盤子裏的聲音,劈裏啪啦響個不停。我向來不喜歡陰天更不喜歡雨天,總感覺凡是和雨搭上邊的都似是被沾染了一縷悲傷,離別的悲傷,好似所有的故事終結都在雨季裏。
他將頭靠在她的肩上,不知是不是雨水打在臉上,有滴水珠緩緩滾落,聲音放的輕輕,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我不恨你,我一直在想你。”
從來隻有相思意,哪有無海苦崖畔。
白靈嬈保持著依舊仰頭的姿勢,意識漸漸渙散,放大的瞳孔裏映不出萬物的景象。伸手扶了扶發髻,想要將什麼別在頭上。驀地嘴角牽引出一抹笑,傾世的笑像是絕美的彼岸花:“我為你入了魔,來世……”來世,你渡我可好?
輕柔的話鎖在嘴邊,還未來得及吐出,手猛地從他懷中落下,重重的敲在地上。
我捂住嘴,轉身埋進未晞的懷裏。
魆風驟雨中,聽見黍離的聲音空空,他說:“靈兒,我是流照。上輩子的債,我說過會回來世還你……”
我一怔,猛地轉身看他。我張了張口,像是在做夢:“什麼?”
他垂目懷中的她,撫在她臉上是手抖的不能自已,似是想要將她臉上的發別在耳後,卻弄了好幾才終於別好:“她前世受了太多的苦,我想她死後應該去的是極樂世界。再不就是投了一戶好人家,衣食無憂。但我還想再見她一麵,哪怕遠遠的看上一眼也好。於是我在奈何橋上一直等啊等,可是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她,後來有位僧人告訴我,她還在塵世,被鎖在了塵世裏,不入輪回不入地獄。於是我開始千方百計的逃跑,終於有一天我掙開了寒鎖,到了人間看到了她,可她已經入魔。那時我想沒關係,還好,還好讓我找到了她,於是我將她的記憶封印,然後又將她的部分記憶抹掉,那時我想等我再找到她,定要和她好好在一起,還她一個一生一世。”
他細細的描繪著她的臉廓,低頭輕輕的一吻落在她的眉心,沙啞的嗓音裏帶著哽咽聲:“你要成佛成仙我陪你,你要下十八層地獄,我也跟你去。你要棄我而去,我不答應。”
我覺得全身都在發抖,腿有些發軟感覺站不住,未晞垂頭看了我一眼,將我摟緊。我卻從未晞懷裏退出來,走到他跟前,俯下身子問他:“你不答應又如何?她已經死了,而且是為你而死,這次你跟不去了。”
他神色冰冷:“她哪裏也不會去的,她說,她會在輪回裏等我。”
我看著他:“你是不是一開始並沒有什麼失憶?你為什麼要騙她,你可知她為了等這一刻,她等了多久,她說她等了千年不曾離開,是因為她有放不下的東西,而這成了她的執念,為了弄清楚即便挫骨揚灰她也心甘情願。如今她死了,死的這樣慘。”沒想到卻被她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