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裏,仿佛天地之間的一切都不過是煙雲,若神看世人。
我輕笑一聲:“你說天命所歸?那天命可曾昭示,今日之劫是否天命所向?”
他抬起頭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轉答非問:“這世間一切不過因果輪回,你即若已經知道這果,為何看不開這因?天道輪回,如今你即已經回來這裏,為何還要重複這因果輪回?”
我怔住,耳邊隻餘他一句,如今你即已經回來這裏,為何還要重複這因果輪回……
忽然覺得哪裏有些被我忘記了,可越往下想,腦子便越疼,仿佛有數萬道聲音在耳邊喋喋不休,吵鬧個不停。我到底忘記了什麼,又是什麼被我遺忘?
忽然一聲震天動地的聲音,自海底傳開,在海底掀起一道巨浪,直擊海麵,在頭頂爆開。
我自從中跌落至地,額間倏然一熱,有什麼東西自我額間冒出,腦子一瞬間成了空白。似乎有人說了什麼,卻一字都未聽進去,卻在最深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我皺起眉頭,尋著聲音又凝神聽過去,是一陣有節奏的聲音,像是那裏有誰在踩著節拍跳舞一般。
心不由自主的靜了下來,心頭的煩躁的念頭也忽然靜止下來,身體跟著這陣節拍緩緩跳動起來。長袖揮動,足見盈盈而立,身體仿似柔若無骨,輕輕立起,時若花開,時若花敗,時若秋風浮動,時若靜水無聲。
一邊跳,我一邊輕輕的笑著,仿佛什麼都忘記了,仿佛什麼都記起來了,卻仍舊模模糊糊。
我開心的跳著,周身的結界卻紅的越發厲害,結界外的児清臉色也越發蒼白。結界外的人與未晞重合,他依舊同往常一樣,眉目淡然,卻隻專注於我一人。我朝他笑著,仿佛這舞是特地跳給他看的,這舞似是備了許久,隻為他一人看。我忽地想起來,曾經是誰說過,我的舞隻跳給配得上我的人看,此刻我要跳給我的未晞看。
於是我笑的更開心,舞也跳的更用心。
不知誰突然吼了一句,不要!
接著陡起了一記強光,像是整個海都被炸開了一般,接著降起了漫天的紅色,再是低低的呻吟聲,再後便是無休止的靜謐,仿佛世界都在瞬間消失匿跡。
而我依舊專心我的舞蹈中,直至最後一個動作收起,我抬頭再看向未晞時,未晞早已經不在那裏,取而代之的是到處的殘肢斷臂,青石爬滿的海藻上,也被染成了一片猩紅。早已消散的魚群,不知何時又聚攏到了這裏。獠牙閃著寒光,若餓虎撲食般,迅速將一截斷肢啃噬掉。
我愣在那裏,久久未曾邁開步子。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極細小的笑聲,卻聽不出這笑是什麼樣的笑。
我呆呆的轉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長衣而立,負手站在一堆血色的長河中,不知是衣本就是鮮紅色,還是被隻血染的鮮紅,隻是刺的我睜不開眼睛。我看著他,良久,才聽到我自己的嗓音空空:“發生了什麼事?”
他垂眸瞧著地上的一具屍身,久久未說話,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一種神情,仿佛落寞卻又悲傷至極。他緩緩的頓下身子,將那具已經血肉模糊的屍體抱起來,猛地抱進自己的懷裏,動作凶狠出口的話語卻是放的極輕極柔,像是在他耳邊說著羞人的情話:“你為什麼要來,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明知道我那麼恨你,我一定會殺死你,你為什麼還要來?你不該來的……”
我頓住,忽然不知道該是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