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商十五年,八月初八,正逢薛太後千秋壽誕,六十整壽。
這一日,越國國主帝紂下旨舉國同慶,大赦天下,意在讓越國上下一同為薛太後慶祝生辰,嚴禁一切屠宰殺生之事,違者以抗旨罪論處,另,鰥寡孤獨以及身有殘疾者皆可得賞賜,以彰太後之德。
旨意一出,越國響起一片歡騰喜悅之聲,民間百姓紛紛換上喜慶之色,對國主的孝心亦是讚不絕口。
帝都之內紅影罩城,鑼鼓之聲不絕於耳,煙花炮竹響聲不斷,都在響應國主的旨意,慶祝太後的生辰。
晚間,宮城之內舉辦了慶祝晚宴,張燈結彩,越國之中數得上來的達官貴族盡數列席,人聲鼎沸,眾人所獻之禮堆滿了太後的私庫,須得借用國庫方能裝下那來自越國四麵八方,源源不斷的賀禮。
晚宴即將開始,宮門之外仍是車水馬龍,不少仍在排隊等候,未能進入宮城之內的人眼見時辰將近,臉上不免露出焦急之色,又不能開口抱怨,心內難免憋屈,而正在此時,卻有一輛青色帳幕的馬車光明正大地越過苦苦等候的眾人,徑自朝著宮城之內而去,那些方才還軟硬不吃,板著臉公事公辦的守門侍衛對此竟視若無睹。
“這人誰啊?怎麼插隊啊?懂不懂什麼叫先來後到啊?”不按規矩來,自然會引起在場之人的不滿。
“小點聲,那是國主近日新封的國士,越無霜。她如今可是帝都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惹不得。”一位眼尖的臣子認出了馬車主人的身份,出聲提醒尚在喋喋不休地抱怨指責的某位有眼不識泰山的大臣。
“原來是越國士啊。在下有幸見過越華越國士幾麵,那可真是芝蘭玉樹,溫潤如玉啊,令人一見便有如沐春風之感。前一陣就聽說越國士之女被封為國士,想不到國士大人還能有遺孤留在這世上,真是越家的一大幸事,遺憾的是之前一直沒能見上這位無霜國士一麵。不過料想越國士之女應當不會差到哪裏去的,畢竟越國士的為人是有目共睹的。”前一刻還憤憤不平的臣子一聽說那車裏坐著的是越無霜,瞬間便轉換了態度,不甘與憤懣煙消雲散,滿心滿嘴皆是稱讚。
“這位大人遠道而來,想必還不知道咱們這位國士大人的豐功偉績吧,她可跟她的父親越華越國士可全然不一樣,剛到帝都幾日,就辦了幾件大案子,雷厲風行,幹脆果斷,狠狠地出了風頭,幾個位高權重的大臣都被她給揪出來,該殺就殺,眼睛都不眨一下。”旁邊另一位臣子插話,邊說邊順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眾人見有人提及此事,紛紛附和起來,七嘴八舌地便加入了討論這新任的國士大人的話題中來。
卻說青色帳幕的馬車並未走多遠,剛過了宮門沒多一會兒,車內坐著的越無霜便發話了,隻聽她說:“離叔,就在這兒停吧,瞧今日這陣勢,裏麵的人怕是少不了,再往前就不好掉頭了,反正也不遠,我抄近道,走幾步就到了。”
“好。”離叔即刻遵照越無霜的囑咐,將馬車停了下來,待越無霜跳下馬車,又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當心。”
越無霜瀟灑地衝著離叔揮了揮手,示意他安心,而後便朝著宮中舉辦晚宴的地方緩慢步行而去。
似在自家花園中閑庭散步的國士大人,與周邊疾步而行的眾人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的表現全不像是來參加晚宴的,倒像是來觀賞宮中的風景的,三步兩回頭,左顧右盼,倒是悠閑得緊,全不管已然響過三巡的催促賓客盡早就位的鍾聲。
不想正是這般閑適的國士大人,也不知怎麼的,忽然之間,轉過身便急匆匆地朝著來時的路原路返回。
“無霜,等等。”沒走多久,國士大人身後便傳來一人的挽留之聲,有人追著越無霜而來。
分明那聲音足夠響亮,周邊隻顧疾行的達官貴人們皆停下腳步,將目光投向方才出聲的人,都想看看是何人膽敢直呼國士之名,可偏偏是被呼喊的越無霜卻像是個聾子一般,隻顧往前走,似是根本沒聽見身後傳來的呼喚聲。
“國士大人,麻煩等等。”呼喊之人似是終於意識到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注意收斂了一下,轉變了稱呼與態度。
越無霜仍然充耳不聞,腳步絲毫沒見慢下來,聽身後那人的腳步聲急了,她的腳步反倒跟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