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回到營城大隊後，高才徹底改變了對呂旺漠不關心的態度，不等呂旺張嘴，就主動讓大隊幹部定期給他送一些零花錢。呂旺也是一個很容易得到滿足的人，他有了錢以後就不再去大隊和公社鬧了。生產隊農活忙時，呂旺如果不犯病也整天和社員一起在田間大汗淋漓地勞動。
王金把呂旺的故事講完了，我們對瘋子呂旺也有了新的認識。那時我還小，但我覺得他真是一個很可憐的人。
又過了一年多，我上了初中二年級。初二下學期清明節前我們在語文課上學習了魏巍寫的那篇令幾代人感動的通訊《誰是最可愛的人》。我們知道了在40年前那場偉大而殘烈的抗美援朝戰爭中：誌願軍戰士在那煙與火的山岡上，高喊著口號，一次又一次把敵人擊潰在陣地前麵。敵人的死屍像穀個子似地在山前堆滿了，血也把這山岡染紅了。學了這一課後，我漸漸對瘋子呂旺產生了一種敬意之情。
我至今還記得當時給我們上語文課的是一位畢業於師範大學、三十歲左右梳著荷葉頭、漂亮的李麗老師。她以飽含感情、激昂的語調給我們上了這一課。在她的話語中充滿著對誌願軍戰士無限崇敬之情。後來我們才知道李麗老師的爸爸李樹奎就是一名曾經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誌願軍戰士。
那時李樹奎60歲左右，中等個、麵色紅潤、頭發還很黑、神彩奕奕的，身體稍胖但很硬朗，隻是腿腳有點瘸，走路較慢。他就住在我們中學旁邊的糧庫家屬區裏。每天早晨，他總要穿運動服到我們中學的操場繞著圈慢慢地走一個多小時，談笑風生地和他認識的老師嘮嘮嗑。
最初我不認識他。一天下午自習課時我好奇地問家也住在糧庫家屬區裏的同學張成林：“每天早上那個穿著一身藍色運動服，風雨不誤地來我們學校操場散步的老頭是誰呀？”
他露出兩顆小虎牙笑了笑對我說：“家哥，你不認識他？他就是咱們語文老師李麗的老爸、古城鎮糧庫原來的副主任、老誌願軍戰士李樹奎。”
一聽他是李麗老師的老爸並且是一名誌願軍老戰士，我的眼前不禁一亮，心裏想他應該了解瘋子呂旺的事兒。那時我和同學們都很崇拜英雄，我和張成林一說呂旺的事兒，他當即表態明天早上就和我一起去見李樹奎。
第二早上，我和張成林特意約好早點來到學校操場去“采訪”老誌願軍戰士李樹奎。我們在操場南邊的小樹林迎麵碰到了正緩步向東散步的李樹奎老人。我們倆先向他問好。一聽我們是他女兒李麗老師的學生，老人就顯得特別高興，停下來問我們多大了，住在哪個屯兒，每天是步行還是騎車來上學。
我們說著說著話題自然轉到他曾經當過誌願軍和他所知道呂旺的事兒了。此時老人的神情立刻變得凝重起來。時光飛逝，那充滿豪邁與悲壯的往事，又湧上他的心頭。他們所在的部隊屬於誌願軍第38軍，是讓美韓軍隊心驚膽寒著名的“萬歲軍”。他當年所有的獎章和部隊番號，士兵證等原件都還在家裏保存呢。